入宫
“殷离跪秉:
手书如晤。旬考已过,女愚钝,肤浅末学,孤偏鄙陋,居于榜末,比之不学无术王弘毅,更逊一筹,课业颇难,不如垦地布种,栽藕养鱼适意矣。兹已休沐,又阴雨弭旬,地如湿膏,惟雷鸣轰隆甚惧人。豺狼沈某,闲月倍忙,匆匆不暂留,无乘间作祸之机。父盼女成才,多有敦促,母若挂心女之课业,敬盼托梦,切切!
女谨禀。
永嘉二十九年五月初六。”
日子飞逝,过五月便是休沐,这日殷离与鹤仪受赵柔之邀入宫,帖子到了府上,方才发现赵柔邀的是宫内,而非宫外,上头写的地点是摘星阁,赴会的缘由则是诗会。
看到那眼前的二层角楼,她皱了皱眉头。
她如今的名声可不好听,恶女兼草包,臭名远扬与王弘毅有的一拼,也就这与她半斤八两的王阿斗愿意与她耍弄,庄图南再痛心疾首,无奈她根基浅薄,纵她是头悬梁锥刺股如何能比得上浸淫|书院十几年的监生。
也就兰质蕙心的鹤仪愿与她结为姐妹,可赵柔这一请,着实另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是点头的交情,这会儿倒请她上门做起诗来了?
她能作哪门子诗?
远处走来一个好颜色的美娇娘,看见殷离在眼前干站着,迎了她的手,笑意盈盈,“在这大日头底下傻看着作甚?这角楼还会跑么?”
殷离面上傻笑:“与这日头较劲呢,看是它能晒还是我能晒,来了就一同进去吧。”
步上二层,香焚宝鼎,粉彩花瓶及人身,高脚架上皆是珐琅炉与盖罐,又有只色泽澄透的青玉瓶,插着方戟与玉如意,一道十二扇围屏遮挡住众人视线,上绣郭熙《关山春雪图》,待绕过时,里边一张大紫檀雕花嵌珐琅长桌,摆宴似的,盘上了果品珍馔,围绕着坐着的,皆是身着鲜衣的女郎。
正中坐着个着牙白圆领袍的男子,他面容微胖,两只圆眼睛直愣愣看着来人,也是高鼻深目的模样,只是两眼间距稍长,有了些傻态。
听见赵柔娇笑之声:“二位姐姐可来了,那位就是我大哥哥赵平,当今皇太子是也!”
太子之母是已逝的孝正皇后,魏国公陈平嫡女,赵柔亦为这陈皇后所出,这两人是一母同出,面孔倒不大相像。
赵柔面容娇俏,梨涡浅浅,笑起来新月眼,很甜。
这还是头一次赵柔主动相约,且她那口气,分明是生面孔,让人听来却像是交往已久的故友。
她还在奇怪这赵柔怎么给自个儿送了请帖来,如今一瞧这众花环簇,原来是给这太子选太子妃来了,真是há ma选妃。
“大哥哥,这一位呢,正是天师之女庄离,另一位则是那薛家三娘子薛鹤仪。”
殷离与鹤仪顶着这太子过分打量的眼神规规矩矩行了礼。
他眼神不住地在鹤仪面上流连,瞧了瞧她身旁的殷离,又是酥软了身子,见她行礼,忙伸手扶上她双臂,“起来吧,你……你就是庄天师之女,让本宫瞧瞧……嗯,倒确是有几分相似。”
殷离躲过他这打量,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
鹤仪一身桃花云雾烟罗衫,穿花蝴蝶织金裙,做了朝天髻的妆饰,一副梅花嵌猫儿眼的金挑心,云鬓上妆点花翠,端丽非常,殷离虽是寻常装扮,白秋罗小绸衫,天蓝水光绢裙,鬓上几点珠花,五官明媚却自有风情之处。
这两人一个是温柔可亲,一个是明艳动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他喜鹤仪气质脱俗,秉性温柔,又喜殷离娇艳动人,眼波流转,恨不能两个都收入宫中,与这姊妹花日夜作伴,享飞燕合德之福。
鹤仪的位置,正坐在赵平下首,殷离坐在鹤仪的下首,她对上赵平肆意的眼神,微蹙了眉表示不悦,叵料这厮就喜美人甩脸子,一见她面色不好,愈发肆意打量。
美人就是美人,连嗔怒都那么动人,庄老头也藏得太好了,这薛鹤仪在缃阳素来负盛名,他平日里早有留意,只是这庄离,与她相比竟毫不逊色,眼神一扫来,女儿家娇嗔情态尽显,哪里是使气,分明是使小性,惹得他想搂佳人在怀,好声好气地哄她开怀。
赵柔笑道:“既然都到了,那么这海棠诗会便开始吧,我正请了大哥哥帮我们参谋,各位也不要拘礼,左右是我们闺阁里相会,随性即好,大哥哥,你来出令吧,我们几个跟着令来作诗!”
殷离听罢,心内打了几鼓,她这草包哪里会作诗?然而赴这诗会,倒是临时抱佛脚看了些诗词歌集,她诗赋也就比经史好了那么一点,读过诗三百和屈子,还记得些李杜王孟元白,若说作诗,倒也能胡扯那么一二句。
赵平听此言:“这作诗,需行酒令方才有趣,不如把父皇赠与本宫的九丹金液拿来,咱们来品品这好酒?”
众女子听了,有犹疑的,也有叫好的,他把那眼光直觑殷离和鹤仪两人,见二人无明显不悦之色,便一挥手,叫过内侍,吩咐人拿酒来,这边便劝道:“你们酒量小的,只呷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