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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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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日,沈冽倒是没拘管着她,张厨子也回到了府上,她自然在自个儿院落里头用膳,直到老徐回府后,沈冽倒是军务繁忙,向日来不在府上,又大抵是不想见她,寻个清净。

这样也好,她也清净,此人近来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以往是使阴谋诡计陷害她,彼时不过些皮肉之痛及言语□□,如今更是借兄长的名义镇|压,这不能做那不能做,管天管地中间管空气,真是跳蚤上了牛鼻子,作威作福。

他算哪门子的兄长?他算个屁!

这日从学堂回来,她没做功课,贪看了半晌手里头的传奇,趴在案上困倦间模模糊糊睡去,梦中忽觉得手腕处炙烫,猛然惊醒后,下意识抽回手腕,方才发现是烛台倾倒,烛火烧着了腕,带起灼伤之痛。

她扶起烛台,脑海里头却出现一个疯狂的念头。

既然都伤着了,那还不如……伤得更彻底一些。

看着那晃荡的火光,殷离咬牙,将那烫着的的腕置于烛火之上,感受到火灼的痛,下意识地想要退缩,她却强忍了痛,看着细白的肤被火舌侵咬上。

另一只手攥紧了桌,她紧拧着眉头。

闻见皮肉焦味,方才猛得撤回手,额上生了汗。

烧伤,是真的疼。

腕上已被灼出一片狰狞的红斑,她打翻烛台,大声呼喊宝儿,来人见了她手上伤势,又是心疼又是着急,赶忙处理伤口。

她只道是自己手倦抛书,睡至案上,不料灯烛倾倒下来,她梦里感觉痛楚,醒来时便被烧伤。

宝儿看着,心疼得不得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一股子眼泪掉下来。

她安慰道:“你娘子是铁打的,个把月就好了。”

宝儿抹眼泪:“那也会留下疤啊。”

这日她去往白堕居,步至院落内,见梨木门半掩,她放轻脚步,蹑手蹑脚踅至门首,见堂内无人,往内室掀开一点帘子,淡淡水沉里调了一点梨花香,她闻着很是受用,探头瞥一眼,还未见人,便听闻他冷漠又疏离的音色,“还要瞧多久?”

她微微心惊,稍稍调整后便笑盈盈走入,小金笼里的鹰阴测测盯着她,发出咕噜咕噜的奇怪声响,沈冽端坐案前,正执笔书写,难得见他不是那样傲气凌人的模样,颇有些君子儒雅之感。

她言语都带了亲近的意味,“看冽哥哥如此专心,阿离怕打扰到你。”她瞪了瞪那只盯着人的鹰,趁着沈冽不注意,耀武扬威地朝这小家伙挥了挥拳头,吓得那鹰缩了缩脖子。

他仍旧不抬头,专注手上,余光瞥到她的小动作,那腕上绕了层细布。

看书睡着,还被烛火烧伤,这样的蠢事,也仅有她能做得出来。

她笑着走近人:“冽哥哥真是勤奋,无时无刻都在读书练笔,妹妹没有这个悟性,真是自愧不如。”

沈冽搁下笔,“不比妹妹勤勉,古有圣贤洗笔食墨,悬梁刺股,囊萤映雪,与妹妹这手倦抛书,引火炙腕相比,倒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殷离笑眯眯道:“妹妹是笨鸟还晚飞,与哥哥比起来,是天资蠢钝,还不得使出十二分的心来用功么?”

他不抬头:“说的比做的好听,有一分心放在正道上,师父做梦都要笑出声来。”

她死皮赖脸:“所以要哥哥提点。”

她继续道:“我这手,烧伤了,冽哥哥是这方面的行家,我来,是来问哥哥要些能愈烧伤的药方。”

沈冽听罢,抬起头,面上也是温良的笑:“妹妹可是问对人了,我这儿,好物不多——”

他站起身,“烫泽火伤之药方颇多。”

见着人往屏风后走,殷离支起身子往他所写的大玉版纸上细瞧,没看明白,便听见隔着屏风的淡淡声音:“别看了,是《愣严经》,是以抄经念诵之功德,回向已逝双亲。”

过几日即是盂兰节,此日阴气浓重,祖考魂归,民众皆要告成,祭祖,他这样焚香抄经,想来这一日是要祭奠亡人。

殷离有些怔愣,抄经,回向双亲么?

她恍惚问道,“罪业之身,也可以此法回向么?”

沈冽寻物的手一滞,隔着屏风,他瞧见她直愣愣着,方才的言语分明是呢喃,却被他听得清明,他知晓此话非是对自己的嘲笑,而是素来纠缠她已久的心结,她坐在那里,屏风只照出她影影绰绰的渺茫身影,分明坐得不远,心思却已走得茫远,于是望向那个孤坐着的影,他说道,“有此诚心,不懈追远,不拘如何业障,皆能超荐逝者。”

她闻言,才看向他正寻方子的背影,挺得笔直,似一株茕茕独立的枯树。

巨大又孤独。

她与沈冽,在某些方面是如此相似。

沈冽缓缓走出,将手上的几个药罐子放置在桌案上,对上她的视线,“你为烛火烧伤,伤在肌理,虽为轻伤,却会留下瘢痕,要注意凉敷伤处,持之以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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