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
高兴地笑出声,才转过脸去,见沈冽双手抱胸,眼里也盈了一丝笑意。
她忽得停顿下来,念及方才自己的奇怪反应,笑便僵硬地挂在了脸上。
沈冽见人变脸竟如此之快,“怎么,连句谢也没有么?”
殷离不语,执拗地也不知是在与谁使性子,收拾了弓弦,急急地往回走。
沈冽站在原地,月光罩在她身上,小小的影越走越远,直到走入高大的坞堡。
他低低笑了,那愉悦一点一点延至每一根头发丝儿。
*
西北日寒风大,殷离换上了这儿女子的寻常装扮,那乌孙妇人是王元朗的妾,名唤阿斯尔,她是乌孙人与宋人的女儿,因相貌出众,入了这驻疆大将王元朗的眼,于是三抬六聘,在西北又安了家,生了子。王元朗本想把这女子带回缃阳,安排个院落住了,只是也不知谁给缃阳的那位正头娘子通了信,揪着阿斯尔一篷乱发往官府中去,好一阵折腾,只得将人返还西北来。
阿斯尔为她编发,在发间掺入红色绳结,编发后披,戴上红色绳圈冠及玛瑙额饰,双耳也戴上羽翎重环,一身窄袖红衣,搭挂上羊皮外衫,阿斯尔左看右看,双眸惊喜,这红一衬,衬得人容貌更是明艳,她念了一句胡语:“赛罕额各期。”
殷离问道:“这是何意?”
阿斯尔笑道:“赛罕是美丽的意思,姑娘的眼睛像玛瑙,漂亮的很。”
这坞堡里头的人都会骑马,王元朗的府邸在烟城最北,再往外围跑就是戍边之地安定堡,是乌孙破凉州要进攻的防线,她来这坞堡后,发现这宅邸里头随处放着弓|弩箭,马匹也异常多,方才还看见几个身材魁梧的家丁清洗四肢健硕的马身,她一时生了学骑马的心思。
西北的马养得比缃阳好的多,骠肥体壮,四肢筋健,马市里头的马,若放在缃阳,都是上上品。
王二同她细细解释诸种马具,介绍完马镫、辔头、攀胸等用处后,便开始演示如何上马。先教她踩蹬上马,一举一动都细细指导:“上马容易,只是这缰绳须双手抓紧。”
“另外,脚穿进马镫中,坐上后双腿夹紧。”
殷离踩上马蹬,一手抵上马背,正要跨坐其上,那马却脚步轻晃,她没扶稳,脚下又踩了空,一个失足便摔到了地上,那马在她身旁打着圈圈转,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她一手撑了地,捂捂摔疼的屁股蛋,还待哀嚎几声,便有一人执了她的臂将她扶起,逆着光,瞧见他也做了入乡随俗的装饰,未束发,编了发辫,紧身窄腰,穿着高皮靴,腰间佩刀褡裢,那面容隐在日光底下,无端压迫人。
沈冽松开手,问王二:“在做什么?”
王二惴惴:“郎君,娘子想学骑马呢。”
沈冽挑眉:“你想学?”
殷离迎上他视线:“是啊,免得再有人把我抓上马来吓唬。”
他头一次见她这样的装扮,这火红很衬她,叫人移不开视线,江南的装饰未免过于含蓄了,将她的美都掩在素色之下,这样的眉眼,就该配上这些坠着玛瑙珠儿一层又一层的繁复头饰。
沈冽笑了:“谁教你?”
王二很识趣,他装作肚子疼要去茅房,用炉火纯青的演技捂了肚子,飞快往净房跑。
殷离甫一转头,他便跑得没了影,沈冽挑眉,“你求我,我就教你。”
殷离不理他:“我自学成才。”
沈冽后退一步,那动作中大有请她上马之意。
她拽过缰绳,摸了摸那匹马,与它通了姓名,深度交流了感情,便照着王二方才所言,踩蹬,上马,可这马不领情,虚晃一脚,她又要摔下时,却觉一股坚实的力道抵了自己的腰,把自己按上了马背。
沈冽收回手,她得以跨坐在马上,此时才发现,骑马是真折磨人,比如她现在,跨坐的姿势两腿酸疼。
她拉着缰绳,身躯僵硬,这马有些暴躁,马蹄凌乱。
她听见沈冽在身旁徐徐说道:“要令马由静及动,需以小腿轻击马肚……”
她抬了一下小腿,轻打在那马肚上,黑马便开始行走起来。
沈冽继续教授道:“若要左右转动,左转时需右小腿夹紧马肚,缰绳往左拉,自然,右转亦是同理。”
她照着做了,这马虽是听话,可也有些暴躁,比如说,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蹄声紧促,转着圈圈乱走。
她有些害怕,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沈冽,它,它是怎么了?”
那语音落下的一瞬,他便飞身上马,一手揽了她,那马还有劲头要甩落身上人,尥了个蹶子,沈冽紧攥着缰绳,双腿用力,马踏了几圈,方才安稳下来。
殷离感受到身后宽阔的胸膛传来的微微热意,竟有些安心。
沈冽俯了身,暧昧的鼻息扑洒在她鬓边,“不是不让我教么?又唤我做什么?”
殷离觉得抹不开面子,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