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
这日夜色清明,圆月孤悬,风也识趣地隐匿了形迹。
瞧着远处枯树上的几片枯叶,殷离右手持弓控弦,准心对着枯叶,感受到臂上轻颤,她松脱开,羽箭并未如想象中一般正中目标,而是在半步开外的距离恹恹落下。
身旁传来一声嗤笑,殷离转过身,便见王元朗瞬间换上肃色,眼里还停留着几分尚未来得及收回的笑意,在他身旁,则是一身旱獭皮窄袖紧身短衣的沈冽,长裤皮靴,这身装饰衬得他凶气尽显,分明只是什么也不做地站在远处,却莫名感受到一股子煞气。
殷离转过身子,径自又开始推弓控弦,可此番分明用了劲,竟不如方才弓拉开的距离,她的右小臂绷得紧,止不住肌肉酸颤,抽紧的疼逐渐蔓延至肩上。
王元朗走近几步,大笑道:“丫头,你若再用些劲,这臂可就废了。”
殷离讪讪,松开力道,王元朗接过她手中弓弦,眼神示意人瞧仔细了,便轻巧地控弦开张,只听利落地一声响,矢箭划开夜色,准确无误地钉去枯树上的一片叶,殷离微眯了眯眼,那矢箭完美得射向了黑漠漠的远处。
她眼里闪了星子,“王叔,也教教阿离吧!”
王元朗见着小姑娘的崇拜目光,嘴角都要翘上天了,他马上作起了示范,“身端体直,用力平和,拉弦开弓需与肩齐平,这样才不会伤了筋骨。”
殷离专心地瞧着,仔细将他言语动作记下了,正等人下一步指点,然而一长随打马而来,后头跟着匹筋健高大的黑马,长随见了王元朗,附身在他耳边言语一二,便见王元朗面上带了歉色,“丫头,王叔还有事要处置,此番倒要失陪了……”他看向一旁驻足的沈冽,分明眼里是不能陪她的疚色,偏还夹带着几分便宜你小子了的眼刀:“你若想学,让这臭小子来教。”
王元朗攀上马,朗声道:“若他敢欺负你,告诉王叔,王叔为你报仇。”
待王元朗纵马疾驰而去后,殷离看向不远处的沈冽,后者踱步至她身旁,淡声道,“别这样看我,我也是被他诓来的。”
彼时他正练刀,王元朗便不由分说地要他相陪射箭,他毕竟是个晚辈,从了命随人来后,见到她才知晓这老油子打的什么算盘。
殷离见他神色不似是假,也不作声,念着方才王元朗教的,控弦开弓,右手往箭篓里携出一支矢箭,沈冽淡淡的音色从身后响起:“两脚开立,与肩同平。”
她照着做了,身旁的人停顿一瞬,半晌伸出手,将矢箭往箭台上一搭,轻勾弦,将尾槽扣在箭扣上,殷离为这低级错误红了脸,动作不禁多了几分慌乱。
她笨拙地抬高了右臂,沈冽低声:“斜了。”
她些微不耐烦,又调整了动作,又听人道:“弓位低了,与眉齐平。”
殷离咬牙,使了力气,颤颤巍巍地上抬右臂,指尖勾了弦,却觉使不上力道,沈冽又道:“放松,前推后拉。”
她多少有些手忙脚乱,右手使了劲儿,臂绷得紧紧的,带起一阵尖锐的刺痛,又不想叫沈冽低看,强撑着瞄准,不顾臂上的疼,就要松脱弓弦。
额上渗了细密的汗,她再用一点劲,指节微松,忽觉自己控弦的臂被一股稳健的力道掌住,左手被一阵温热抚上,似是得了神兵之力,方才勉强拉开的一点弓距借着这股神力缓缓扩大。
她还在半愣间,他的腿贴上自己的小腿,往侧边稍稍跨开,同时听见他低低的声线:“腰挺直,两脚同肩宽。”
他的热意渡过来,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腿上紧绷坚硬的肌,身后即是阔而厚的胸膛,他的气息还在自己额边,带起一点热一点痒,绯色漫延至颊边,她胡思乱想,他却尤为认真,覆在人左手上的手缓步前推:“左肩推……”他握着人的右臂,往后带,“右肩拉……”
脑中似一团浆糊,月圆溜溜地悬在天上,光亮竟越来越模糊,连雕鸮的咕咕声也没有了,身上到处都是他渡过来的热意,还能感受他紧绷着的有力肌理,他的言语被拉长成几个音节,什么推,什么拉,她觉得自己僵硬又奇怪。
沈冽注意到她的失神,低头看去,便见她一只耳红彤彤的,他才要出言询问是何处不适,瞥见她颊上异常的绯色,糯米牙儿轻咬着的下瓣唇。
他一点一点牵起嘴角,覆上人的手稍稍用了劲,他俯下身,还要坏心眼地严肃道,“专心。”
她暗恨自己当真是没出息,这点男色就被迷了眼,若是旁人倒也罢了,可偏偏在他沈冽面前失了态,身后人又用了力道,前推,后拉,打开她微耸的肩,沈冽弯了身子,贴近她的鬓,推着弓,让人瞄准至那茕茕枯树,上头还有一片可怜的枯叶,他握着人右臂逐渐加力,一声低沉的“放”,殷离即刻松脱右手三指撒放,便见矢箭裂空而去,稳稳当当地钉下那片枯叶。
殷离只觉身上热度退却,沈冽已松脱手,站于人身侧,见了被打下的枯叶,她尤为欣喜,眉眼弯弯,白嫩嫩脸上透出红艳艳的色,那圆月似掉落到她双眼中了,亮莹莹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