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门宴

致远说道，

“却不知沈指挥使，以为如何呢？”

席上诸人一瞬皆静，此时也同陈留一样，瞧出了这许致远言语中的别样意味，都把目光往这二人身上转，竖起了耳朵来听事态如何发展，便见着沈二郎轻笑一声，“沈某以为，此马非但不是千里之驹，还是匹顽劣不驯的驽马，‘乘恶马而持矛，急之则虑自伤，缓之则惧其失’，”他停顿半晌，抬起眼眸直视殷离，“且此马非但无分毫归顺之意，更兼凶悍暴烈至极，摔落马上良主，还要坏害马群，不可收纳于列。”

殷离挑了眉，又光明正大地直勾勾瞧了沈冽两眼，目光大胆而裸露，“沈指挥使未试过，如何知此马为驽马，还是良马呢？”

陈留听这火药味十足的言语，皱了眉头，席下的手轻撞了撞沈冽，意味尤为明显，警告他不要坏了自己的局，他说道，“管他良马劣马，能入我麾下，便是好马。许知县所望，亦为本王所属望，天下英才，惺惺的自古惜惺惺，本王怜致远之才，还望致远待行止应如是。”

有陈留这一番言语劝慰，方才席面上的暗波流转才消散尽，殷离面上春风，应对着一众人的敬酒逢迎，只抬眼道，“既不蒙王爷见弃，本官与王爷，自然是兄弟之谊，陈家二郎……本官自然会放，在这之前——”

她看向沈冽，眸中锋芒尽显，“还望沈指挥使莫要夺某所爱，也看觑某孤家寡人一个，完璧归赵。”

席上诸人如何不知这两人之间的风流官司，此时也竖起了一双八卦的耳，眼珠子咕溜溜转个不停，陈留尴尬地咳了咳，满饮一杯酒，“致远说的是，既你要——”

“若是本官不愿呢？”陈留的言语被一道冰冷的声音硬生生阻隔断，凭他对沈冽的了解，知晓此人当真是着了恼，那双墨瞳冷冷地看着殷离，指节在瓷杯上又蔓延开一道道裂纹，沈冽素日里都是一副人前温良，背后耍阴招的模样，鲜少当面着恼，可与这许致远竟似是天生气场不合，每一回都是如此针锋相对的状态。

而那许致远，面上缓缓浮了笑，这一笑，衬得眉眼皆明艳起来，他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竟恍然若女子，双眸如秋水潋滟，眼波横秀，直勾勾瞧着沈冽，“若是沈指挥实在中意，倒也无妨，这随风也是某的心头肉，大人可千万要待他好，只是……沈指挥使欠某的这笔人情债，该如何偿还呢？

沈冽眯了眼睛，眸内攒着怒火，记起那随风跪在他脚下，恳请他玉成二人的好事，此时的她又在眼前，向他开口要所谓的心头肉，她为了那条男倌，当真是费尽心机。

当初就应杀了他。

殷离这厢话锋却一转，“以人换人，这交易公平的很，若沈指挥使实在不肯，那末，”她笑嘻嘻看向陈睿，“便要委屈陈家二郎在监内多呆些时日了。”

陈留惊慌失措，忙向沈冽求情，“沈大人，沈大人，您多多看在我陈某人的面子上，放了那位小兄弟吧！那等品貌的，何愁再寻不到？……”

沈冽却充耳未闻，只是看着她的面容，半晌，才淡淡地笑出声，“既如此，君子不夺人所好，那本官也只好割爱了。”可他的眼里分明没有一丝笑意，案下的手已紧捏成拳，不论她那言语究竟是几分真几分假，即便是把无情的说做了有情，他也难以容忍从她口中听至与旁人缱绻情浓的言辞，也更不能容忍，她竟为了这个不值一提的随风，能将手中紧握着的砝码拱手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