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食
牡蛎……”
很快,身子里升起一股燥热,她赶紧吐掉,“这哪里是什么寒食丸?分明是改了方子的寒食散。”
见小豆苗一脸蒙,便解释道:“所谓寒食散本是治疗寒症的药方,乃是在三四百年前的魏晋时出现的五石散的基础上改了方子得来的。而这个寒食丸又在寒食散的方子上做了改动。”
“那能做出来么?”小豆苗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圆眼里满是期待,“方才说这里面还加了人参?人参至少二十两一根,难怪那么贵。”
成本太高。
俞唱晚没回答他的话,张开贝齿咬了咬左手食指第二节指骨。
“用草参便能代替人参的味道。”那些人不是拿寒食丸救命,用草参还是用人参差别不大。自然,用人参可以卖出高价。
“只是里面有两味药我拿不准,还需回去了再辨辨,若是能找齐药材,我可以做得比它更好。”
她盯着手心里的那颗药丸活似金子。制成药丸并不难,难的是方子,她如果没记错,家中的医书上就记载的有寒食散的方子。
周氏依旧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裙,正坐在廊檐下绣手帕。她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斜插着一根海棠花木簪,看上去素雅娴静,如果不是眼底有淡淡青黑,丝毫看不出来她的丈夫正被关押在大牢里。
见女儿归来,母女叙话几句。
周氏抬手按按眼周的穴位,须臾,眼前不模糊了继续垂头绣花。
俞唱晚换了衣裳出来,抽掉娘亲手里的手帕,“娘,你现在是双身子,仔细伤了眼睛,要是你身子拖垮了,爹爹回来会多伤心。再说,一块手帕才几个钱,还是我多找点珍稀草药去卖更划算。”
周氏眼前飘过丈夫那周正的眉眼,心中无限怅然,可她身子疲累得紧,便没再坚持。
俞唱晚将母亲扶回屋子里歇息,自己去厨房生火,将昨夜剩下的野菜和饼热了。
饭后,周氏照例午睡,俞唱晚回到自己的屋子,将靠里侧枕头下的一本无名书拿出来。这本书没有封皮,边缘都磨得毛边,可见它时常被人翻阅。
仔细看会发现书脊上有一只褪色的麒麟,只是这麒麟跟以往看到的都不一样,它只有一个角,还长在额头中央,有些怪异。
俞唱晚直接翻到书册的最后三分之一,果然其中一页记录着“寒食散”。
“寒食散,性燥热,上为末。每服二方寸匕,旦未食时,以淳美酒服。建日服之,至破日,止,周而复始……”
就在这行文旁边,有几行朱色小楷书注释:“食之,天地为一朝,万期为须臾,日月为局牖,八荒为庭衢……”
俞唱晚了然,难怪这么贵有人买,也难怪阿木一开始不跟小豆苗说实话,原来是服下后能达到一种忘我的感觉,世俗的烦扰、内心的迷惘,都可以被忘怀。说白了就是有些致幻的效果,这种丸子不该称之为药丸,而是毒丸!
只是毒性较浅,日积月累服用十余年乃至几十余年后,脏器便会腐坏,药石罔灵。
她提笔在写满了策论的纸张背面拟了一个方子,再根据麒麟书册上的笔记增删修改了几味药和剂量,半个时辰后,搁下笔。
十日过去,暑气越发重,院外蝉鸣震天。
里正过来传达卖地的新消息。
那几家想买俞家地的人越发过分,瞧着日子一日日过去,俞良生的案子没有半点进展,之前出价最高的那户也将价格压到了二十三两。
周氏气得肚子抽疼,咬牙将里正送走后便回屋躺着。
“要不,卖了吧。再拖下去价会被压得更低。”眼泪顺着侧脸流到绣鸳鸯戏水的枕头上,洇湿了一小片,“你赵叔那儿至今都没好消息传来。”
俞唱晚心疼得紧,“娘,便是卖了地也不足一百两。再说我不赞成卖地。添丁后是能划得一亩地,但如今村中人口渐多,新地必然是荒地,开垦、养地就需要两三年。家中只余下一亩地,产三担多粮,一年嚼用都不够,如何能撑过去几年?”
女儿说的是对的,村里人就靠地过活,没了地就什么都没了。周氏颤抖着唇,脸色越发白,“可是那江洋大盗的三奏已经到三法司,很快就会下来。”
大乾死刑核准奏报为三级,因此又称三奏——州府审核了发到三法司,即刑部、大理寺、都察院核准无误后呈交圣人,圣人御批后下发回地方县衙,由县衙行刑。一般情况下,三法司核准后圣人不会干预结果。
韩县令口中的江洋大盗祖籍乃桃源县人,是以在邻县被捕后押解回祖籍地行刑。若是跨了州府,便不需如此。
韩县令做事一向老辣,知道俞唱晚一个小姑娘做不了主,是以那日跟她说了银子的事后,又派人有意无意透露给周氏。昨日还让人带了口信,告知三奏进度,以迫俞家尽快筹钱。
摸了摸袖里的纸,俞唱晚咬咬牙,扯出一个笑,低身附耳道:“娘,实不相瞒,我昨日在山里发现了首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