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扫墓
次日大早,天还没亮,宁叔就起来收拾扫墓用具和祭品,随后又紧着去灶房做饭,连带着午饭一起做了。
等相里容起来,宁叔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归置好,就等着两人一起上山了。
过了中秋,秋意渐浓,早上更是风劲露重,凉意深深。相里容外面加了层披风还是被吹得瑟瑟发抖。
苍岩山并不很高,最高处也不过数百米。相里容母亲的墓就在苍岩山的山顶,一片杏花林里。
据宁叔说,母亲生前最爱杏花,也最爱饮桂花酿,杏花盛开时,艳态娇姿,占尽春风。
相里容倒是很好奇,记忆里母亲生性柔媚不足,刚劲有余,怎会喜爱如此娇艳的鲜花。
宁叔则是笑着摇摇头,并未作答。
到了杏花林,视线陡然开阔起来,恰逢圆日初升,金色的光线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不禁让人感叹天地自然之妙。
这大片的杏花林在秋季会结成杏果,如今已近初冬,果实已尽数采摘完毕,只剩零星点点残叶还落在树枝上,看起来很是凄凉。
相里容走到最大的那棵杏树下,相里珏的墓正孤零零的立在此处。
母亲生前曾告诉宁叔,如果自己死了,就烧为灰烬,埋在苍岩山这片杏花树之下,化作春泥更护花。
宁叔同意了,但并没有完全按照母亲的要求来,而是给她做了一方小小的坟墓,让她可以永远欣赏她最喜爱的杏花。
相里容将祭品摆放整齐,上山途中随手折了几束野生的小雏菊,放在相里珏墓前,嘴里还不住的小声嘀咕。
宁叔见相里容这样孝顺的模样,眼角褶子更深了几层,便往相里容身边凑了凑,却听到:“你喜欢杏花,但杏花只在春天开,谁让你秋天去世呢,就只能委屈你收下我的小菊花了……”
宁叔:……
宁叔帮着把相里珏墓前新长的几根杂草给清理干净,然后拍了拍相里容的肩膀道:“你好好的,别说瞎话,我去那边等你。”
相里容点点头,随后拿起杏花酿给倒了一小杯,轻轻洒在相里珏的墓前,洇湿一小块土地。
“娘,听师父说,我的酒量随了你,差得要命,就不给你多喝了,省的你在那边撒酒疯,闹的鬼也不安宁。”
“娘,你……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见到我爹了吗?你们俩有没有吵架拌嘴啊?”
“娘,你想让我查清楚你的死因吗?”
“娘,我好想你……”
宁叔坐在离相里珏的墓不远的杏树下,眼见着相里容在地上倒一杯,自己喝一杯,不大一会儿,一壶酒就全倒完了。
宁叔有些担心,走近看了看相里容,发现这孩子眼神还算清明,没有醉倒的模样,便放下心来,重新坐回原处了。
秋高气爽,大雁南飞。
一轮圆日从东方升起,在人头顶上停留不久,便顺着西南方向缓缓而落。
不知不觉,相里容坐在相里珏墓前已经快一天了,她没有吃饭,除了说话就是喝酒,酒喝完了就开始傻笑。
宁叔刚开始还会担心,但是见相里容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就随她去了。
但眼见日头西落,相里容还是没有要停止的打算,宁叔不得不走过去让相里容歇歇,午饭到现在都还没吃呢。
“娘,山上最近来了个新师弟,他……他人挺好的……”
宁叔蹲在相里容身边,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劝道:“该走了小容,已经很久了。”
相里容点点头,没有说话。缓缓站起身,然而眼泪却像散落的珍珠一般,顺着相里容白嫩的脸颊止不住地往下掉。
宁叔见相里容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心疼得不得了,一下一下地拍着相里容的背,感叹道:“每年都要这样哭一场,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两人终于赶在天色变暗之前回到小院。
相里容在山上狠狠地哭了一场,眼角鼻头都红红的,看起来很是可怜。
宁叔本想给相里容做些好吃的补补身子,但相里容原本喝了酒就精神不济,现在更是累得发昏,连喝了两大碗水便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午时刚过,相里容才顶着一头乱发从房间出来。
宁叔知道这孩子跟她娘一样,贪杯酒量又不行,喝了酒总是会不舒服,便做了些醒酒汤温在灶台上,躺在院子的摇椅上等着相里容睡醒。
相里容喝了醒酒汤,又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大碗饭,总算是恢复过来了。
“宁叔,我等会儿就得走了,我还有别的事。”
宁叔瞬间从摇椅上坐起来,眼神中充满疑惑,“往常不是还能在这多留几日么,怎的这次才回来一天就要走?嫌我这个糟老头子烦了?”
相里容有点心虚,但也没办法,“不是的宁叔,我真的有急事,要不然我才不想走呢,在您这可比在山上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