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

找到了自己的三角支架塑料椅。

她坐在椅子上向前张望，发现自己的座位离舞台太远，即使柳吴依出来了，自己也根本看不清他。

身边坐着的，是三个组队一起来看演唱会的女孩。

她们化着可爱的妆容，身上穿着精致的小裙子；手中握着荧光棒，脚旁立着灯牌。

坐在她身旁的、披散着棕黄色的卷发的姑娘，甚至还把柳吴依发行的第一张实体专辑——《杏仁》，随身带到了演唱会的现场。

和她们相比，束着马尾辫、穿着白短袖灰裤子，脚上蹬着一双旧板鞋的柳园，显得是那样的普通而平凡。

柳园就等在这里，等到灯光昏暗，等到人声寂寂；等到她从未见过的光亮在眼前闪烁，为他的到来布下铺垫。

雷鸣般的鼓声响起，底鼓每踩响一次，柳园的心跳就要痛一次。

伴随着键盘加入，雾光亮起，原本漆黑的舞台，变成了落满晨雾的大海。

曾经朝思暮想过的那个人，曾经叩开过她心房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衣，立在汪洋之外的滚滚风尘中。

过于遥远的距离，模糊了柳园的视线；如雷鸣海啸般的欢呼声，却并没有影响到柳园。

我来见你了。

风声、雨声，电闪雷鸣声，全部消失在了耳畔，只剩下两颗心的心跳声、温柔地同步着彼此的频率。

我以为我仍会为你心痛、仍会为你流泪。

可是，当你不再是我逃避现实的理由之后；当你不再是我效仿的对象之后…

见到你时，我的心中，终于找回了最初的那份宁静。

尽管如此，柳园还是听到了身旁女孩哭泣的声音。

她的同伴们激动地端着手机照相，只留她紧紧攥着手中的专辑。

她用执拗而无望的泪眼、遥遥地看着那个清绝的白衣男子，任掉落的泪珠、花了她美丽的妆容。

你呢，你又有过什么伤心的故事呢？

柳园深吸一口气，试图去缓和一下心脏处传来的不适感。

柳园不看柳吴依，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小包的纸巾，她抽出两张手纸，悄悄放在了女孩的大腿上。

那女孩没有感觉到。

柳园看不清舞台上的他，只好看向舞台旁的大屏幕。今天，柳吴依没有戴眼镜，柳园看清了他的眼睛。

第一首歌响起。和前面的几场一样，第一首歌就是…

“你觉得这就是爱吗？”

杨笑存是对的，视频里听到的收音后的音响效果，远远强过现场这有些失真的音色。

只是此刻，就坐在现场的柳园，也有机会、成为了他星河里的一部分，即使场地内的冷风强劲，可是这氛围的灼热，质问的愤怒，挤出了多少人在夏季沉积的余毒。

被磨灭尽了耐心的人们，在夏末的狂欢中，挥洒着五光十色的汗水和泪水，虚幻的美好，让柳园感到如此的不真实。

见身边人都在高声跟唱，柳园也配合地大声跟唱——

“你觉得这就是爱吗？”

可惜这场没有录制，要不然，我还能去视频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呢。柳园想。

想起了薛钢的嘱托，柳园也举起手机，将画面放大，照下了一个勉强能辨认出是柳吴依的人形。

“这次巡演的最后一站——我回到了我的家乡。”

“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曾经就在这里、坐在台下，欣赏过前辈们的演出；而今天，我也站在了这个神圣的舞台上。”

“正因为太清楚这个舞台、对我的意义，所以，再多的话语，在此刻，都会显得苍白——”

柳吴依右手护心，深深地向他的星海鞠躬。

迎着舞台下汹涌的浪潮，他露出了洁白的微笑。

“今晚，一切情感，只用音乐来表达。”

他身边的吉他手，弹出了杏仁的前奏。

“如果重新再来一次，你可否会再多一些耐心？对这样迟钝的我，再多给一点信心。”

“因为对你的爱太真诚、太伤己；所以我更要为了明日的重逢，保护起、这颗心——”

…

“不再追问天空的飞鸟，不再探你的心。”大屏幕里，柳吴依的眼神坚定。

“只想知道只想看到，你眼中的我，是否依然如故。”唱到“你”的时候，他细眉微蹙，坚定的眼神忧郁地软了下去，眼中的渴求全都变成了恳求。

他的歌声竭力而出，不为自己留任何余地。

“我在这里，你要不要看我一眼？”被汗水浸湿的刘海下，他波光荡漾的眼试道。

柳园听到，她周围的女子全都发出了尖叫；就连男子看了他这样的眼神，也忍不住要倒抽一口冷气。

“靠…”柳园看到，前排的大哥抚着臂膀上泛起的鸡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