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阮红云心情沉重，缓步走出房间，眼前的景象与梦中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艳阳高照，蓬莱池一片广阔，荷花点点，池水清澈如镜，沿岸花木繁茂，由一道朱红小桥连接池心，池心有一座遗世独立的两层小楼，屋檐高翘，楼上悬挂着“朱颜楼”的牌匾和五颜六色的轻纱。

风景虽好，但是远处偶尔会传来怪声，明示这里并不是什么清静之地。

顽石悬在半空，低声道：“朱颜阁？阿阮，你知不知道民间关于人神相恋的传说？”

阮红云疑惑道：“我听说过牛郎织女的故事，但这跟朱颜阁又有什么关系？”

顽石徐徐道：“我说的不是牛郎织女，而是仙女朱颜。传说仙女朱颜奉瑶池神女之命下凡采花，却在采花途中爱上了一位落拓皇子，动了凡心的朱颜偷偷留在人间，与皇子时时刻刻厮守在一起，她仰慕皇子的才华，不惜动用法力帮皇子铲除异己，助他登上皇位。皇子当上皇帝后在皇宫里修了一处仙池供朱颜居住，这地方又有仙池，又有朱颜的名字，应该跟仙女朱颜有点渊源。”

阮红云饶有兴趣地说道：“我是第一次听这个故事，你继续说。”

顽石略有些唏嘘地叹了一声：“自古帝王多薄幸，那位姓高的皇帝也不例外，他厌弃了朱颜，仙池成了囚禁朱颜的牢笼，在见不到高皇帝的夜晚，朱颜会站在小桥上唱歌，滴落的血泪染红了桥面，小桥变成了红桥。后来高皇帝的一位宠妃得了不治之症，他去求朱颜帮忙，朱颜心善，没有计较高皇帝之前的冷待，她用心头血凝成的血丹救了宠妃一命，高皇帝发现朱颜的血丹竟然还有如此妙用，便开始装病骗取朱颜的血丹，朱颜为了得到高皇帝的爱，献出了所有的心头血，最终修行尽消，灰飞烟灭。”

阮红云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由得握紧拳头，骂道：“真是糊涂！好好的逍遥仙子不当，非要下凡糟践自己。”

顽石心中泛起苦涩，深沉道：“或许做神仙并不逍遥，他们仙职在身，被天条束缚着，明明有七情六欲，却偏要装得无欲无求，无悲无喜，那些有感情的神仙不得不隐藏自己的感情，从而忍受上千上万年的煎熬，朱颜是他们当中的一个，她很有勇气，离开天界去追逐爱情，尽管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她也无怨无悔。”

阮红云听出了顽石对朱颜的感同身受，她将顽石捧在手心，语重心长地说道：“小石头，这世上只有争着做神仙的道理，朱颜被高皇帝困在人间，就算怨了悔了也没人知道。”

很久以前也有人跟顽石说过类似的话，他顿了一顿，接着道：“故事还没完，朱颜死后，高皇帝幡然醒悟，日日夜夜跪在神佛面前，求诸神给朱颜一次再世为人的机会，他愿意以命换命。”

阮红云嗤笑一声：“他这是做戏给谁看？莫不是怕天界知道他害死了一个仙女，要他偿命，所以扮作痴情人迷惑天界。”

顽石道：“高皇帝也有难言之隐，当初疏远朱颜是因为朝堂上有人批朱颜是祸国妖妃，那些文武大臣以死相谏，要高皇帝处置妖妃，高皇帝没有办法，只好将朱颜关在仙池，对外宣称朱颜已死，才平息了这场风波，他本意是想保护朱颜。至于骗血丹则是因为那时京中大疫，无人能治，血丹是唯一的救命良药，高皇帝并不知道血丹会要朱颜的命，他到死都在痛苦自责。”

“笑话，一个仙女用得着凡人保护吗？一个仙女会看着人间瘟疫肆虐而无动于衷吗？这狗皇帝分明是为了自己，既想要霸业，又想要美人，还没有坦坦荡荡的胆气，百姓遭受的瘟疫之苦也比不过狗皇帝的面子，他明明得到了全部的好处，却还觉得自己在委屈求全，忍辱负重。然而仙女何辜？百姓何辜？” 阮红云语带讥讽，那双秋水明眸闪过戾气。

顽石默然。

其实高皇帝是一个好皇帝，他在位期间励精图治，使天下太平，百姓安乐，因为功绩显赫又有仙缘，病逝后直接飞升上界，成了承明殿的神官，专司文事。

一个“坏人”成仙了。

这对于相信善因善果的阮红云来说，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事情。

顽石聪明地避开了高皇帝的结局，道：“总而言之，我想说的是仙池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依五行八卦作布置的，又有高人设下禁制，连神仙都能困住，阿阮，那少年会不会是高皇帝的后人？”

阮红云点头道：“你猜的不错，他的确是高皇帝的后人，我和他之间有一些不太好的过往，我忘记了，他仍耿耿于怀。”

顽石提醒道：“他修为深不可测，在幽冥界的地位应该不低，你得小心了。”

阮红云思索道：“他对我喜欢多过憎恨，不会害我的。”

她走上红桥，走到尽头果然撞上了禁制，施法试探了一下，禁制纹丝不动，她取下功德宝玉往外抛去，功德宝玉很快就被弹了回来，天上地下开始呈现流水般的波动，功德宝玉是仙家法宝，可以任意穿行于世间各处，蓬莱池的禁制连功德宝玉都能挡住，可见厉害。

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