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石担忧地问道：“你当真要留在幽冥界吗？幽冥界的阴邪之气太重，会坏你修行的。”

阮红云单手按着小桥的栏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断然道：“我欠的债要还，别人欠我的债也要还，我要拿回我的内丹。”

“阿阮……”顽石欲言又止。

阮红云身在局中而不自知，她将顽石放在栏杆上，笑容明朗：“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顽石知道劝不了，也就没有再开口。

一人一石安静地吹着风，享受着和煦的阳光，谁也不愿意说话，每当这种时候，阮红云都会觉得顽石很陌生，他似乎隐藏着很多秘密。

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阮红云和顽石各有心事，没有注意到桥下的白色鲤鱼摆动尾巴，游出了禁制。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高映都没有出现，顽石像哑了一样，闷声不响。阮红云很习惯独处，她白日到池边赏赏美景，喂喂锦鲤，夜晚就在桥上打坐冥思，沐浴星月清辉，日子过得还算自在。

这天阮红云从二楼翻出一把古琴，她随便拨弄了两下，竟也成了曲调。

顽石终于开了尊口：“凤求凰，想不到阿阮也会抚琴。”

阮红云顺着感觉拨动琴弦，断断续续的琴声让她感到无比熟悉。

她会抚琴。是谁教她的？

她闭着眼睛仔细回想，那里有白茫茫的云雾，一株红白相间的杜鹃树开着满树繁花，红花娇艳欲滴，白花清丽淡雅，花香浓郁异常。一只羽毛艳丽的杜鹃鸟围着杜鹃树上下翻飞，啼声婉转，树下有一个宫装美人在抚琴，琴声隐隐与啼声相和，空灵悦耳。

阮红云沉醉其中，倏地咬破舌尖，清醒过来，她看到高映捧着一束蓝色勿忘草站在长几前，多日不见，高映明显憔悴了，他伸手拭去阮红云嘴角的血迹，问道：“不疼吗？”

阮红云淡然道：“你总算来了。”

高映放下勿忘草，懒洋洋地依着阮红云坐了下来，评价道：“你的琴弹得不好。”

“太久没碰，难免生疏。”

阮红云刚站起来，又被高映拽到怀里，他双手圈住阮红云的腰，薄薄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笑道：“躲什么？我想你陪陪我。”

他的呼吸，他的身体都是冷的，冷得直入骨髓，阮红云脸色僵硬，使劲推开他，一字一字道：“小映，我愿意留在这里，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地对待我。”

“我们以前是很要好的，你只不过是忘记了。”高映紧紧抱着阮红云，将头搭在她的肩上，神色柔和，眼睛明亮如星，像只讨主人喜欢的小狗。

阮红云轻轻弹了弹高映的额头：“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

男女之间的情爱会耽误修行，她绝不可能沾染半点。

两人对视了很久，高映先认输了，他放开阮红云，神情落寞，转开话题道：“苍梧派为了救你，欲联合其他修仙门派对付幽冥界。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好？好到谁都惦记。”

阮红云整了整衣衫，道：“那是因为苍梧宗需要我帮忙做事，苍梧山镇压着一条凶神恶煞的妖龙，我每隔几个月就要给山底下的封印增加法力，这次离开太久，封印恐怕已经有所松动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替我去一趟便好，我会写封信给小无涯，保你幽冥界重回安宁。”

高映嘴角一抽：“我为什么要帮他们？”

阮红云道：“当是做好事？”

高映摇了摇头，他可是天下妖魔共主，做好事成何体统。

“帮不帮都行，随你心意。但是如果事情没有得到解决的话，小无涯是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你是不知道，小无涯是苍梧派历任掌门中最小气，最记仇，最狡猾的，连我都怵他。我得给他写封信好好解释一下，免得他记恨于我。”阮红云伸出纤长的手指，在空中一笔一划地写起字来。

高映陷入沉思，面上露出了疲倦之色，这段时间他已领教过魏无涯的“难缠”。

过了一会儿，阮红云的信写好了，密密麻麻的字漂浮在她的周围，信中说了她来幽冥界的缘由，并着重强调了柏玄忘恩负义的行为，她说她没有怪过柏玄，还以长辈的身份规劝魏无涯不要太过苛责门下的弟子，啰啰嗦嗦一大堆后才说到正题，她丢了内丹，法力大减，已经不能再继续镇守苍梧山了，她决定去云游四海，修积功德，正所谓山水有相逢，他们不愁没有相见之日。

阮红云特地往字上洒了几滴红泪，以表感情，她摊开手，掌心长出一朵杜鹃花，字被吸附在花瓣上，高映轻轻一点，杜鹃花便以极快的速度飞出了蓬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