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二

出乎你意料的是，半年之后，你的病的的确确好了，甚至气色都要比同龄人红润好多。

于是在最后一天夜里，你迫不及待地下山回到了家。

这半年来，家里依旧是那老样子，你的母亲依旧疼爱你，你的父亲依旧厌恶你，一点也没变。

你以为会像往常一样吃完饭早早歇下，但他们却在今晚为你准备了一场丰盛的晚餐。

你坐在桌前，仍然有点恍惚，甚至感觉这是一场梦。

但即便这真的是梦，你也不愿醒来。

“娘，这...这真的是给我准备的吗？”

你弱弱地问了一句，心中惴惴不安。

你娘望着你，似笑非笑地说道“是啊，庆祝我们的盼盼终于病好了。”

桌子前方的顾福逆着光，你看不清他的脸，只听到他难得语气温和地对你说道“快吃吧，吃完了，就去睡吧。”

闻言，你终于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大快朵颐了起来。

你囫囵囤枣般将食物塞进嘴里，嘴角也粘了许多残渣，王桂见此，用抹布细心为你抹掉。

你这才抬眼去看他们，却见他们一双筷子也没动。

“娘，你们不饿吗？”你问到。

王桂垂眸，僵硬地挂起笑容“娘不饿，你吃吧。”

你又看向顾福“爹，你不吃吗？”

顾福不答，而是反问你“吃完了吗？”

你听出了顾福语气中的不善，于是将原来的话吞进腹中。

你扯出一张笑脸，乖巧地点点头“吃完了。”

“那就去睡吧。”顾福道。

你望着他们，感到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压在你心中，但你却说不出。

于是你只好听话地下了桌。

可心中那若有若无的感觉最终还是迫使你停了下来，你转头去看他们，似讨好卖乖一般又对他们笑了笑“娘，爹，我去睡了。”

王桂不敢看你，点了点头，顾福催促道“快去吧，快去吧。”

你的身影在屋中消失。

见你走远，顾福终于起身，似警告般对王桂说道“明天，别再心软了，他们已经在催了。”

王桂依旧低着头，细若蚊声的“嗯”了一声。

顾福蹙了蹙眉，似是对她的态度不满，但还是道“行了，我去睡了。”

顾福离开了这，王桂却仍然保持着刚刚的动作，呆若木鸡。

你蹲在王桂的身前，抬头去看她，才发现她的眼角盛着一滴泪。

你抬手抹掉她脸上那欲落未落的泪水，对她轻轻一笑“...娘，我不怪你。”

忽地，周围的场景又一次发生了变换，你感受着手上那湿漉漉的触觉，冷静分析道“这...不是梦!那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使你早有所感，但在看到你父母将你亲自捆起来，全然不顾你的意愿，把你从家中拖向去往叶府的马车时，你终于还是忍不住奔溃大哭。

你死死拽住父亲的胳膊，乞求地望着一向疼爱你的母亲，期望她能够救你。

“娘!我不走!娘!”

王桂早已经泪流满面，她心中自然舍不得自己的女儿，可她若真有办法救你又怎么会到如今这样局面呢?

她只能一面攥紧自己的手强迫自己狠心，一面又催眠自己只要将你卖出便能为自己将来的儿子得到一份好处。

所以她不看你，将你说的话全当场耳旁风，像个局外人般只站在顾福的身后。

见王桂不理你，你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你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漠，冷漠地就像你的父亲那般!

“娘，你理理我啊!我不想离开你，娘!我不想被卖掉!”

顾福强硬地掰开你的手，冷声对着那些卖家说道“还愣着干嘛？快把她绑了去!”

闻言，那些卖家立刻上前，架起你的胳膊便将你拖向驴车。

你疯了似般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豆大地泪水从你的眼中流出，拼了命地哀求“不要!娘，你理理我啊！娘!救救我!”

你再也看不下去，逃避似的转过身去，紧闭双眼，尽量忽视着这一切。

但你歇斯底里地呼喊声却还在继续。

“救救我!娘!娘!!娘!!!”

你咬紧牙关，手攥成拳头，不断地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心情。

卖家将你摔入驴车，你的哭声也伴随着车子的的离去而逐渐消失。

你再也忍不住，失声痛苦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抛下我……”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一颗一颗砸在地上，你失了力的跪坐在地上，哑着嗓子低声喃喃“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盼盼姐，盼盼姐，救救我!!!”

你猛然抬头，整个人都僵住了，连哭声也戛然而止，唯有心脏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