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丝雨细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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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羽一路上只缠着要去城东见识见识貌绝东南的程大小姐,孟修竹被吵得头也晕了,生怕她好惹事的性子生出些麻烦,只是不许。路过道旁一客栈,飞羽说要去借人家地方解个手,要孟修竹在客栈外等等她。哪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进店一问,才从小二嘴里得知刚刚有一穿鹅黄衫子的小姑娘跟他打听程家比武擂台的所在,从后门走了。孟修竹气得一顿足,又见店里一个客人只着中衣,从楼梯上奔下来嚷到:“喂,你们这什么店呐,好好的衣裳洗了个澡就没啦?谁看见我外衫来着?小二?小二!”店小二赶忙迎上去询问,孟修竹也懒得理会这些闲事,只得又找了一人重新打听程家擂台怎么走,问明方向,拔脚就追。
远远便见一高台矗立,上面影影绰绰似乎坐着几个人,被顶棚投下的阴影挡住了,瞧不分明。下方擂台铺开,环插彩旗,三面人头攒动,喧闹叫嚷之声不绝于耳。孟修竹在人群中艰难地挤了好一会儿,都没见着飞羽的踪迹,抬头踮脚一望,一个手中执剑的妙龄姑娘身着劲装,俏生生地立在擂台右侧,头上戴着斗笠,斗笠之下,用浅色帘幕围了个严严实实。
一个着粗布衣衫的敦实汉子跃上台来,抱拳向那戴斗笠的女子言道:“程大小姐,刚才你已歇息了半个时辰了,不知现在体力恢复得可好?”
戴着斗笠的程家大小姐还没回答,一个蓝袍束发公子却也跳上高台,他这一手轻功花哨得很,显然有意在众人面前出些风头。台下观者瞧这小公子衣衫大得有些不合身,都不免嗤嗤地笑,议论纷纷。
那小公子朝那汉子一摆手,开口道:“慢来,阁下可知这是什么场子?”听来声音尚稚。
她这一开口,孟修竹本来还在心中疑惑,这时彻底了然于心,却不是飞羽是谁?小丫头自来好事得很,下山之后,孟修竹看得她紧,一直没寻到什么机会捣蛋,不知憋成什么样子了。按孟修竹一向持稳的性子,本要立即揪她下来,免得被南程家的长辈讹赖住、闹到涉及几个门派的明面上,不知怎的,这回却忽然止住了脚步,暗想:且看飞羽能整出些什么事来?
敦实汉子不解地挠了挠头:“这自然是南程家比武招亲的场子。公子,咱们可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这一程,是在下先跃上台来,你要向程大小姐请教,理应排在我后面啊。”
飞羽哈哈一笑:“既然知道是比武招亲,阁下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退一万步,便是你打赢了程家大小姐,人家花容月貌,瞧得上你这副尊容嘛?到时候双方白费了力气,那多没意思啊!”台下众人一听,不禁好笑,眼见比武招亲这连续几天,虽然不断有江湖好汉能胜过程大小姐,但最后总是由于种种原因被人家婉拒了,未必没有外貌的缘故。听这小公子不加讳饰地直说出来,都期盼着台上的热闹。那敦实汉子也听出他是在损自己容貌不佳,气到:“你就好了?你连汉子的声音也还没变瓷实,个头也矮,人家就肯招你一个牙都没长齐的黄毛小子了?”
飞羽笑道:“所以啊,我瞧不如咱俩先打一场,胜者再去挑战大小姐,也省了人家的功夫,你瞧怎样?”不待那汉子回答,拔剑便往他那刺。孟修竹瞧她有意多用在华山学的朝阳派功夫,明白她这是想找人验验自己这两年新学的本事。可这样一来,南程家和朝阳派……她不禁抬头看了一眼高台上的棚子,见上面并无异动,想来也是在观战,便也暂时按剑不动。不出十几招,飞羽便挑落了那汉子手中的刀,笑吟吟地立在台上一侧,望着对方狼狈地跳下台去,这才转过身来,瞧着对面的程大小姐言道:“程家大小姐这般品貌,小生倾慕已久。适才见姑娘剑法不凡,更是技痒,特来讨教一二。”不由分说,提剑上前。
只一会儿工夫,飞羽和程大小姐已堪堪拆了数招,暂时斗了个旗鼓相当,飞羽微微露出有压制之势,众人正观在兴头上,眼见一蒙面的女子从人群中直冲向擂台,俱发出一声惊呼。
这飞身上台的女子正是孟修竹,她觑准两人长剑相交的一刹,将剑身贴上两柄利剑,暗运内力,二人长剑便似黏住了一般抽退不得。她内力一放,两人惯性使然,俱都后退数步,孟修竹接住飞羽,将她扯过身后,刚刚站定便急急向程大小姐道:“内弟性顽多事,临时起意上台比武,本无意高攀程家小姐,回去自当重罚。”
便要拉飞羽下台,转身之际,却听背后风声来袭,台下众人又是一阵惊呼:原来在高台上观战的一人跃了下来。台高四丈有余,那人却如凭虚御风顷刻落下,未等立足便转下坠之势向前疾冲,孟修竹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长剑已将至右肩,只好反手一格,松开拉着飞羽的手,再以剑鞘击刺身后那人小腹。那人喝一声彩,后退立定,孟修竹知道高手到来难以走脱,便趁这一空当转过身来,凝神摆了个防卫的招式,欲要开口说话。
擂台底下,有围观者小声问道:“什么人不知天高地厚,敢来捣乱程家的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