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登绝顶我为峰
,这把老骨头,也还需再支撑些时日。路掌门年富力强,倒早早开始未雨绸缪了,这份眼光,实在长远。但请路掌门不妨把话说得再明白些,如若并派,那么新派的驻地,到底是要朝阳派来定,还是苍岩派来定?”
他有意回避了“继承人”的话题,将讨论的重点放在了新派的选址上,显然是不想将步子迈得太大。较武场上的群雄纷纷点头,还是老前辈思虑更加周全一些:羊岭南看起来还算身子硬朗,他的徒弟和路远这一代人,正值四五十岁的盛年,吴谓、孟修竹、凛冬等最年青的一代,虽然已能独当一面,但还是差点儿火候。两派合并后的继任掌门,又要牵涉门徒弟子能力才干、威望号召、亲疏远近等许多复杂的问题,极容易引起争端,此时押后讨论,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路远正要接话,有一人从苍岩派的人群中跃上石台,向台下众人拱手道:“两派若合为一派,那么眼下的掌门人,除了羊掌门再无他人有资格担任。但新的选址和继承人,却是对新派至关重要的事宜。今日这里众家,想必都晓得咱们武林中的一个习俗惯例,那就是历来的各派掌门人,武功都必须在本派中数一数二,方有继任的资格。咱们不妨就在刀剑功夫上作个比试。弟子不自量力,愿向羊掌门请教。我输了,则新派的选址和继承人,都将由朝阳派来定;我若侥幸赢了,那么新派便直接定在苍岩峰吧。还有,将来的新派继承人,请羊掌门勿要念着弟子之间的亲疏,秉公择拔可好?”
左亦煌的师父祝春亭弯腰提醒羊岭南道:“师父,他就是凛冬。”
孟修竹在后排一听,禁不住打量台上的那人,见他黑黑瘦瘦,其貌不扬,只一双眼睛精光闪烁,极有狠劲儿,想起飞羽曾对她说过,凛冬就是一头伏在暗夜里的狼。原来他就是凛冬,先前早闻大名,可一直没见过,想不到生平第一次会面,便是他以差了两代的弟子身份,公然向自己掌门师祖、巍然屹立江湖数十年的武学大宗师羊岭南发起挑战。
群雄听他说的这番话,都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火药味儿。两派若要合并,羊岭南来任这个掌门人,谁也不会不服气,可是凛冬提出的条件,分明坐实了羊岭南将来会在选任继承人的时候,偏心于原先的朝阳派弟子。这样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后生小子,不仅敢质疑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的人品秉性,还叫嚣要以自己和大宗师比武的输赢结果来定夺新派的选址,实在是越矩和胆大包天。
他想直接挑战羊岭南,群雄更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羊岭南今年七十三岁,比这里的众家掌门人均高了一辈,已经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只是苦于多年来无法择出合适的弟子接任掌门,才不得已撑到现在。群雄均知,羊岭南座下武功最高的弟子梁闻道,曾弃师门入赘南程家,重返华山后又患有疯病,品行和状态都不足以率众立于江湖;大弟子于晖处理日常事务是一把好手,偏偏又武功不济;其余弟子也是或资质平平,不够传扬武学,或性情有缺,不能担起大任。第三代弟子中,武功出众的孟修竹年岁尚轻,又是女子,因此众人一早猜测羊岭南或许是想跨过第二代弟子,将掌门之位直接传给吴谓了。
江湖相传羊岭南武学修为深不可测,凛冬虽是“河洛七豪”之一,但在辈分和武功上,终究和他相差太大,公然挑战,怕是只能自取其辱。按凛冬现在的修为,就算他再天才再刻苦,也难抵化境,即便是对战比他年长七岁的同辈吴谓,恐也是落于下风。
另有一些人琢磨凛冬刚才提出的条件,他若输了,则苍岩派将会把选址和继承人这两样最重要的事宜全权交给朝阳派处置,这个亏未免吃得也太大了,难道他竟真的这么自信,能有胜过羊岭南千分之一的机会吗?他提这样的条件,是自己不顾门派大局的一时兴起,还是早已得到了路远等三位苍岩派尊长授意了呢?
羊岭南的大弟子于晖站出来发话道:“我师父是当今武林众家仰望的一代宗师,怎可直接与后生晚辈动手?我知道凛冬贤侄是难得的少年英豪,但是路掌门,你总该管教管教自己徒弟吧?自己还是毛头小子一个,怎的便教育起我师父要秉公择拔来了?”
路远向凛冬斥道:“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羊前辈一生清正,将来的掌门继承人,自然会认真考较我们两派弟子的品行武功,优中择优,哪里轮得到你说三道四?你既想要和前辈请教,便应摆出谦恭的姿态来,不要老是由着自己的性子。”
他这话一出,群雄皆惊。路远虽然斥责了凛冬刚才讲这番话的态度,但两人的目的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无论己方输赢,都要逼迫羊岭南务必在天下群豪面前作出承诺,将来的掌门人选拔必须毫无偏向。而路远竟也没有否定凛冬要直接和羊岭南交手的想法,反而暗含鼓励之意,难道苍岩派师徒竟然如此自负,真的能在这场关于新派选址和继承人决定权的争夺中,打败羊岭南,获得胜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