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
但今上陆陆续续病了很久,早就不理朝政了,他为何要在这种时候灭柳府满门,难道不会给自己留下一个屠杀功臣的污名?
不管怎么样,提前防范总不会错。
“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去柳府,尽量避开三皇子的人。帮我带一句话给我父亲,你就说......”照实说她父亲肯定不信,柳绰琢磨了一会儿,“就说我突然梦魇,醒来后一直心慌,唯恐有事发生。今日三皇子大婚,城中守卫必定松懈,望他早做提防,加强巡逻。”
“对了,”柳绰叫住就要出去的杜若,她想起了她母亲最后还放心不下她的那一眼,心中微涩,眼睛也有些胀得难受,“还有,爹娘年纪也大了,让他们误要贪杯。”
杜若被柳绰的情绪感染,也想起了自己年纪已大的母亲,她咽下心中的思念,不再多话,应了一声,找借口偷偷小跑出了喜房。
柳绰捏着喜帕,她手心的伤口已在愈合,然而喜帕上的血迹却难以擦拭,就像是柳府中的火光和她亲人们流在雪地中刺目又鲜红的血。她艰难地压下心中的苦涩,既然老天让她重生,无论如何,她都要避免让柳府的事情再次发生。
“王爷!哎呦,怎么喝醉成这样了啊!”门外传来喜娘扯着嗓子的叫声,柳绰连忙将盖头盖好,房中烛火昏暗,外加喜帕原是红色,血迹很难看清。
“嘎吱——”木门被推开,她感觉到有好几个人进入了房间,应该是王府小厮帮喜娘将喝醉的燕辉架了进来。冷剑刺穿胸口的痛感记忆犹新,柳绰轻轻压住因为恨意而止不住颤抖的手,她不能让王府的人发现她的异常。就在她即将平复呼吸之时,她透过喜帕的下摆间隙瞥见了断落在床边的喜秤杆。
!!恐惧和紧张从她脚指头直接窜上了天灵盖,她整个人都战悚了起来。燕辉生性多疑,城府极深,她不知道他若是看到此物会想些什么,她也不知道这些想法会给未来带来哪些变数。
冷汗几乎是在一瞬间浸湿了她的底衣,她屏住呼吸,耳朵高度注意着屋内的动静,借用着喜服宽大的广袖掩饰着自己一点点挪动的手。
“怎么只有玉如意?我明明记得喜秤我也准备了啊。”
喜娘骤然变近的嘟囔声吓了柳绰一大跳,她缓慢而又不留痕迹将断秤藏入袖中的手一抖,断裂的木头扎进了她的手中。然而她却一丝不动,甚至连冷气都忍住没有倒吸一口。
没就没了吧,本来也是要用玉如意,喜娘不敢让这点小事影响皇子大婚,他们是不吉利,但她可是得掉脑袋。
三皇子醉得叫都叫不醒,别无他法之下,喜娘只能让小厮们把着燕辉的手挑了盖头。
豁然开阔的视野让柳绰瞳孔微缩,在看见燕辉那张脸时她差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恨意和愤怒。她用尽全身力气才表现出一副温婉的模样将喜娘和小厮们给送了出去。她穿着鲜红的嫁衣,站在床前,低头望着醉倒在床上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她不会忘记,就是这个人带人灭了柳府,亲手将剑刺进了她母亲胸口。
柳绰死死握着断口锋利的喜秤,心口承载不下的恨意沸反盈天,只能顺着血液流向大脑,流向四肢百骸。她周身因为太恨而颤栗,理智已经被排挤得无处容身,她举起断裂的喜秤......
燕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柳绰心中惧悚,手却比思绪更快,几乎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将喜秤藏入了广袖之中。
谋害皇族者当诛九族。差一点,还好......
柳绰顺势从袖中拿出丝帕,轻轻替燕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掩去眼中的恨意,温婉端庄,“殿下可是难受,可需要妾身为殿下将解酒汤端来?”
燕辉应该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吧,她广袖掩着,本就没露出什么,可是燕辉的眼神中为什么充满了迷茫和困惑?
是真的迷茫,仿佛是那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也是真的困惑,就像是是那种一时不知道面前的她该作何称谓的困惑。
这是为何?就算是看到了她手中的喜杆也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
就在柳绰琢磨着燕辉的深意之时,她看见燕辉噌的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
“氢氦锂铍硼,快下一句!”
?
什么皮蓬?
就算反应快如柳绰,一时也有些跟不上燕辉的思路。她看见燕辉避着她像是螃蟹行走般从床上横挪下来,紧张兮兮地拿起了妆奁上的铜镜,一边上下左右照一边不断摸着自己的脸,最后狠狠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嘶——”燕辉捂着脑袋,“啊啊,痛,好痛——”
?什么毛病?
柳绰心中不解,但面上却丝毫不显,反而满眼担忧,活生生地将一个新婚之夜因为夫君行为反常而担忧挂心的新妇演至极致。
燕辉打量了一圈屋内的布局,最后将视线停在凤冠霞帔的柳绰身上。
红烛、喜帐、喜服......额,还有,端庄艳丽却黛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