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添妆
小院,此人正是老太爷汪泉院里的丫头桐花。
隐枝刚出了婉容的屋子,便见桐花要敲正屋的门,忙唤:“桐花姐姐,我在这儿。”
“姑娘,”,桐花说着折了回来,走到汪隐枝身边,“老太爷叫您过去呢。”
汪隐枝见了桐花,又听她说是汪泉叫自己过去,一时也不知道是去哪里,更猜不到是什么事。
“叫我过去做什么?我是去嫂子他们院里,还是上爷爷院里?嫂子好些了吗?大夫又怎么说?”
桐花被汪隐枝这一串问话逗笑,不着急引着隐枝走,反而将隐枝往屋子里带,道:“我给姑娘先整整头发再去吧。奶奶那边已经妥当了,药方子也开出来了,现在喝了药已经醒了,就是还得静养些日子。老太爷这回是叫您上我们院儿里的。”
隐枝不知不觉地就被她带进了屋,按在了梳妆台前。桐花将汪隐枝的步摇拔下来,汪隐枝才发现那步摇的穗子早已经纠缠在了一起。
怪不得都说,步摇是古人端正仪态用的。她的步摇成了这个德行,她本人的仪态自然离着古代淑女差得远。
桐花又问:“姑娘想换个什么戴戴?”
隐枝拿出梳妆台边的盒子,里面尽是她存下的头饰,笄、簪、钗、步摇、梳篦、华胜、抹额等。
她不懂这些首饰搭配,只道:“桐花姐姐替我挑一个吧。”
桐花取出一单尾衔着流苏的金凤钗,替隐枝簪上了。这凤只衔着一串米珠链,最下方缀着一颗打磨得圆润的红珊瑚。
隐枝立马臊起来——单根的流苏,这下可是缠不住了。
妆罢,隐枝便随着桐花到了老太爷汪泉的小院,院子里已有松年和鹤年两个小厮搬箱倒柜。
“这是做什么?”隐枝问道。
“好事儿,姑娘进屋就知道了。”说着,桐花替隐枝掀起了门帘。
隐枝一进屋,便看汪泉摆了摆手,回头一看,桐花正退到屋外去,穗容也退到了屋外去。
隐枝万福道:“老太爷。”
汪泉的房间比起商辕的很是简约,正间只放着一罗汉塌,塌上置着一炕几,两边放着定制的物架,放着锦衣卫制的盔甲、罩甲、齐腰甲、圆领甲等甲胄,又陈列着战裙、飞鱼服、曳撒等礼服,还摆着不少刀枪剑戟的兵器。
汪泉一边引着汪隐枝至罗汉塌前,一边问道:“隐枝丫头,心里惦着商家解元?”
这种问法,已经是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
隐枝心里发酸,婚约已经断了,何况商辂对她也没什么感情可言,她能怎么样呢?
汪隐枝答:“现在不惦着了。”
汪泉一笑,打开了罗汉塌上和炕几上的两个箱子:“商家解元本来就是我给你定下的,现在又是我给你退了亲事。这些东西是我早就攒出来,特意给你留的嫁妆,今天看你瞧着你嫂子那些嫁妆摆设,眼红了吧?”
汪隐枝突然觉得自己成了小富婆,可眼里却是不自主地发酸,摇头道:“没有。”
她确实不是眼红,只是唏嘘嫂子家的富贵一朝倾覆罢了。
“我要给你退婚,你怨爷爷了?”,汪泉自顾自道,“人家都说‘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但是你为了商家解元跟你哥哥吵架,我可是知道的。”
隐枝含着的眼泪突然就掉下来,又是摇头道:“没有。”
不管是汪柯还是汪泉,不管他们是用什么方式去左右她的婚事、限制她的自由,可是这一份感情确实真的。
隐枝抹去了眼泪,又道:“您和哥哥是为我好,我都明白的。我跟哥哥吵架,我也知道错了……”
汪柯和汪泉并没有上帝视角,一个介意商辂孩子的脾气,另一个觉得商辂保不齐什么时候要被流放,退婚自然是为了隐枝好。
当然,汪泉不止是为了汪隐枝的幸福,也有为了家族的想法。
想到汪柯,隐枝便觉心酸。隐枝并不知道汪柯的结局,汪柯正受牢狱之灾,如果他们兄妹以后再也见不到了——那隐枝和汪柯最后的事居然是吵了一架。
思及此,汪隐枝不禁簌簌泪下。
“你这丫头,尽说浑话,兄妹之间还有不拌嘴的?再说了,你那么小就没了亲娘,我哪会不疼你呢?”,说着,汪泉拍了拍那大箱子,道,“你看看吧,这两箱是爷爷给你的,到时候,你爹娘、哥哥嫂子,还会给你添别的。”
隐枝含泪点头,看着那一大一小两个箱子。
她打开了大箱子,里面的东西却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多,她取出一长条锦盒,里面是一卷画。
那是一副美人图,笔法超妙,骨气自高,隐枝并不懂欣赏,只觉得画风飘逸,看向了落款处。
——“太阴真君图”
她又看向了边角的印章。
——“吴道玄印”
这幅画竟然是唐代画圣吴道子的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