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兄妹
中庭淡月,白露洗空。
汪柯归家后,便被婆媳两个吵得头痛脑跳,一个说他此次入狱都是因为媳妇,劝他休妻;另一个虽然没什么话,可却一直啪嗒啪嗒掉眼泪,惹人心里发涩。
左右无法,便来到了汪隐枝的小院,见正屋还亮着灯,唤道:“隐枝——”
桐花忙去开门,道:“大爷来了。姑娘今天下午上大爷院儿里,听着大爷跟奶奶说事情,不好进去,就回来了。”
汪柯无言,他哪里是跟商辕说事情,分明是商辕一个人哭,他既不会哄,更不好说重话,只能在那听着。
汪隐枝自然是万万想不到汪柯会来,疑道:“哥哥怎么来了?今天早上太太听你回来很是高兴……”
汪柯不等她说完,赶紧挥手叫汪隐枝打住,“别跟我提母亲了。”
隐枝一笑,她听了汪柯和沈夫人有矛盾,心里竟有些幸灾乐祸,马上便又觉自己小人之心。好像和商辂相处一段时间以后,她也会下意识规训自己。
汪隐枝道:“嫂嫂怀孕了,你不去陪吗?”
汪柯脸色更阴,重重地叹了口气,忍屈道:“也别跟我提你嫂子。”
桐花正端了一盏茶上来,却听汪柯又疑道:“诶——怎么是你?婉容呢?”
隐枝看了一眼桐花:“婉容受了伤,这几天我让她歇着了,桐花是爷爷借给我管家的,等嫂子生下孩子,出了月子还是得还回去的。”
汪柯哦了一声,似见汪隐枝颊上红肿,又站起身,拿着一盏烛台放在隐枝脸边,问:“你怎么挂了彩了?”
汪隐枝轻哼,转过脸去,叫汪柯看得更清楚:“被太太打的。”
她不想再叫那个人母亲了。
汪柯不敢接话。
碰上沈夫人的事,他也不能说什么,摆了摆手,叫桐花退下了:“我跟二妹妹单独说几句话。”
桐花出了屋子,又把门带上,坐在廊上侍弄着菊花。
汪隐枝本以为汪柯是来诉苦的,要说在狱里如何被严刑拷打;或者是说他夹在媳妇和婆婆之间有多为难。
没想到汪柯开口却说——
“商家解元的事,哥哥无能为力……对不住你!”
隐枝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谁知汪柯下一句却是,
“这样也好,反正我也没看上他。”
她垂首沉吟:“谢谢哥哥,我已经不甚在意了。商辂要是能放下,我没什么放不下的。”
汪柯似乎觉得好笑:“人都道痴心的女子负心的汉,怎么到你这儿反倒怕负了别人的心呢?”
她也觉得好笑,眼睛落在汪柯刚刚放下的茶杯上。
这个时代的人怎么会懂男女平等呢?他们怎么会懂一段感情的结束,需要两个人共同反思呢?
诚然,汪柯不懂,商辂也不懂。他们只当女子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亦或者是家人,与恋人、感情等事无关,只剩下存天理三个字可言了。
隐枝道:“那哥哥说,我和商辂这样的事,该是我们俩谁的错呢?”
女人没有选择权,自然也就不需要承担什么责任。当然,做了皇室嫔妃的除外——投机取巧又窝囊的政客们素来如此,不看山河满目疮痍,先抓一个女人骂她红颜祸水。
“没有谁的错。如果你非要问,你们相亲不偕一事,谁是始作俑者——那就是我跟老太爷。总之,跟你们俩无关。”,汪柯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壶茶,转着杯子,“左右,今夜你我都是伤情之人。”
汪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像是在喝酒。
汪隐枝自己掐指一算,跟商辂分别正好二十天了,早已过了当初那个劲头。虽然还有些唏嘘,回头看也不过是件小事。当初只是因为怕自己在大明没有依靠,心里只装着商辂了。
商辂并不喜爱她,何况她又有这样好的祖父和兄长,何愁不能暂且安身呢?
只是她却觉得自己愈发麻木了,就好像对于女人不劳动、也没有话语权,渐渐适应了似的。
“我没有什么好伤情的,你跟嫂子如何了?”隐枝问道。
“我跟你嫂子?——你不如说你嫂子跟咱们娘吧!”
隐枝嬉笑,又从小抽屉里翻出一包蜜饯,递到汪柯手边:“我看太太是更年期了,天天跟个火药桶子似的,嫂子有身子还好,我呢,好不好又是一顿嘴巴子。”
说着,汪隐枝把脸伸到汪柯眼前。
“你看,这都一天了,印子还没消呢。”
“去去去——”,汪柯摆了摆手,并不打算知道什么是更年期,满脸嫌弃地看了一眼那蜜饯,“你们女人家就是娇气,回来我让菟容给你送点跌打的药膏来,都是锦衣卫的随军药膏,用你脸上这点儿伤都不算的印子,白瞎了!”
说着,汪柯还拿扇子骨轻轻戳了汪隐枝红肿的脸。
汪隐枝被戳得龇牙咧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