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礼
容歌一想到上辈子,卫东篱不阻不拦地让她嫁了顾成邺,心底就有气。
她虽没向他言明心意,他那样通透的人,不会不知。
他纵娶了容霓,哪怕只要流露出一丝阻拦她的意,她也可选个谋反方式去报仇。
偏偏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了许久,简单答了句:“好。”
那声音舒朗一如往昔。
容歌人行至府门,忽然驻了足。
云晓见此,只得也跟着驻了足。
容歌深吸一口气,似有恼恨,却又不知为何,突然妥协了般,有些丧气地道:“谁叫本殿偏就欢喜这样的木头,罢了,去韵斋。”
拂衣碎步跟上前,便听容歌这样咕喃了一句,心底一骇。
她与云晓是不同的,云晓是并肩王府的奴才,而她是夫人的奴才。
自夫人走后,小姐变成了殿下,似要刻意遗忘那段过去,连待她也不甚为亲近了。
可再没谁比她更清楚,小姐像极了夫人,一旦欢喜上一个人,便是至死不悔改的执拗。
当日夫人抱着大雍天子牌位坠下万丈深渊,她心底隐隐不安,当年王爷宁做叛国之人,也要亡了大雍,杀了大雍天子。
而今太子殿下待她用情至深,一旦步了王爷后尘……
她上前一步,扯住了容歌衣袖,容歌疑惑转过头,便见拂衣眸底有些泪意,看着她,哀劝道。
“小姐可记得,夫人临终之言。”
容歌望入那双带泪意的眸,恍惚间,又回到了云榭山。
涯顶起了好大的风,她哭着向阿娘跑去,阿娘便立在涯沿,看着一身戎装的将军。
妇人容貌依旧,素衣翩跹,恍若画中仙,苍凉的眸,没有泪,只是向他扬声喊。
“容修远,放过我,不好吗?”
她终于跑到阿娘面前,张开了双臂,哽咽喊:“阿娘,阿九怕,阿九害怕,阿九再不惹阿娘生气了,阿九再不去看人了,阿娘不要跳下去好不好?”
她看着年幼的女,坠了泪。
将军突然厉声喊:“阿沅!”那音似要将她狠狠呵醒。
“你我才是夫妻,一别十一年,本王日夜寻你,你好狠的心,抛夫弃子,若非霍芊若,你便打算永远躲本王不成!”
妇人似被呵醒,黑发被风吹散,她步步后退,坠着泪,声音被风吹散,支离破碎。
她凄婉笑着:“为娘的阿九,好生同你父回去。记住,永生永世,不要招惹你父这种人,他不懂情,不知强求只得恶果……”
容歌猛地闭上眼。
她不是阿娘,顾成邺亦不是父王。
她没阿娘那般善良,谁敢伤她心上人,她便杀了谁!
上辈子如此,重生后,更有何惧!
只要麒麟军在她手,并肩王府不倒,纵顾成邺做了天子,若敢强娶她,她何惧一反!
她睁了眸,拨开拂衣的手,傲然道:“至今日起,没有谁,可拦本殿之心,天亦不可!”
云晓听得云山雾罩,又见拂衣颓然低下了头,正想问容歌,不想容歌已然恢复从容之态,向马车而去。
她看了看拂衣,又看了看容歌,忙快步向容歌而去:“殿下,等等奴婢。”
【韵斋】
上辈子,容歌只在顾成邺嘴里听过这名。
她不喜附庸风雅的东西,大家闺秀所爱的,她往往难提起兴趣。
哪怕是上辈子,也鲜少有人知,她精通君子六艺,犹擅对弈。
她外公曾是大雍相爷,大雍亡国后,外公来了云榭山,老爷子闲来无事,常抱着她,教她些文人雅士所爱之物。
她纵是个榆木脑袋,被人从小这般念,也当开了窍,故而,来到京师后,许是那点逆反心理,终于被激出了,便索性做个文墨不通只一心蛮横的野人。
做皇后时,赶上科举,难得有孩子性,让良怀恩给她弄了个假身份,入了科场,巧得是,那科八股文是小夫子出题。
来自论语的: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人,有杀生以成仁。
她便答:圣人于心之有主者,而决其心德之能全焉。
这是极其完美的破题,却非她的能耐。
后来容歌位列三甲,居首位。罕见知了没脸,自也不敢承认,那是自己写的。
倒是危长瀛拿着那卷,看着狗爬似的字,唇角抽了抽,用蕴含深意的黑眸,扫了她一眼,站起了身。
“以文采论,确可当个头甲,字……”
说至此,他便去瞧良怀恩。
容歌心虚站起身,赔笑道:“字是丑了些,想是小时练过,大些荒废了,有两王的底子,虽难看,帝师当能瞧出,这是极认真写的。”
她恐被瞧出什么,便去夺试卷,她是连下了好几道令,只说若见谁字不甚美观,错字极多,必要好生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