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
闵成梁退缩了,这个事儿不论谁来干都好,他不想再干下去。
“李公公。”闵成梁忽然开口,“你如何看待此事?”
“闵大人做主就是,我不过是来……”
“你也是奉皇命而来,办的也是关于纪容川的事,何况李公公在我之前来青州,连这些情况都没有摸清楚,以至于酿成今日之祸,若陛下问罪,李公公也没法独善其身。”
李室脸上的神情僵了僵,思索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今日不吉,不宜出行,陛下只说要纪将军上京,没说多少日内,不如就罢了。还请闵大人与我一同上书,将情况向陛下说明。”
“就这样办。”闵成梁立刻回答,跟着挥挥手,“将犯人带回。”
纪容川对母亲点点头,来不及与徐子归和大哥说些什么,只能最后看一眼姜琬,就被押送回狱。
但这已经是胜利,学子们抱在一处欢呼着,徐子归被簇拥在中间,夫子们则站在一旁捋着胡子笑眯眯地望着。
就连最严肃的刘令山也没有去管他们肆意的笑声,而是对着纪容尘嘱咐些什么,能听见零零散散诸如“不可懈怠”、“互通消息”之类的词。
姜琬本来支撑着等纪容尘说完了再同他们一起回府,但小腹的疼痛愈发剧烈,沈大娘子无意间偏过头看她一眼,吓坏了,“丫头怎么了?脸这样白!是疼的吧?快,快来人,带姜姑娘去看郎中……啊!”
话没能说完,姜琬已经冷汗涔涔地晕了过去。
*
华灯初上,定北侯府里已经来了一拨又一拨郎中。他们先看姜琬,接着又被带去大牢里看纪容川,最后还要去瞧瞧黄阿婆,当真是马不停蹄。
沈大娘子面面俱到地安排,但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直到听说姜琬醒了,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曾想这个姜琬也是不省事的,才醒来没多久,就一定要去见纪容尘。
等到沈大娘子赶来相劝,床榻都空了。
姜琬不是不看重自己的身体,只是她醒后躺在那里,忍不住越想越多,
纪家应该是做了万全准备,保证纪容川今日走不出青州,但这个局看起来还是个死局,毕竟纪容川得罪的是京城里的那个皇帝。
如果皇帝要保他,就算千万人说他的不是,也不会有问罪的圣旨;如果皇帝认死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理儿,纪容川还是死路一条。
“大哥可还有后手?”到了书房,纪容尘请她坐下后,姜琬问得很认真。
纪容尘也没有敷衍,尤为认真地回答:“藏弓杀狗是因为飞鸟尽走兔死,如果陛下必须要倚重纪家,倚重容川,这个结就解开了。”
姜琬好像有些听懂了,想了会儿才说:“但是朝中并非全然无将,据我所知南边与东南都有将领驻守,无非就是西北方的那位年纪大了,艰难一些,却也不是没人。”
纪容尘“嗯”了一声,“年纪大了,再拖一两年,就不得不让容川顶上了。”
“一两年……将他困在青州一两年,可太难了。”
纪容尘微微一笑,“别急,父亲不是一直没在家吗?”
姜琬心定了。
正说着,沈大娘子快步走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先骂姜琬不知好好休息,再骂纪容尘不知照顾弟妹。
姜琬吐吐舌头,赶紧回屋躺下,心里却是喜滋滋的。
三日后的清晨,风吹得落叶沙沙作响,姜琬才醒来没多久,藏锋就快步进来,脸上倒很是冷静,“姑娘,出大事了。绫州的百姓们,反了。”
姜琬愣了愣,一下就明白过来,“绫州是闹水灾最厉害的地方?”
“是,姑娘没记错。听闻虽然朝廷拨款拨粮,但官员层层贪墨,这也罢了,有人实在饿得快要死了,想去县衙讨点稀粥,却被打得只剩一口气轰出来。终于三天前彻底乱了,有十几个人带头冲进衙门,直接把县令打死了!”
“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大晋,据说绫州之势愈演愈烈,已经波及孟、胥、振三州,想来谁也瞒不住了。”
姜琬冷笑一声,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好,好得很,就该这样,陛下登基不易,却不思整顿朝政,成日提防这个提防那个,如今知道自己被欺瞒至此,我倒想看看天子之怒究竟是何种模样。”
京城里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外面的人不得而知,只知道这样的紧要关头上,陛下忽然起复了几个老臣,然后又贬谪了几个京官儿。
纪容尘听到了消息,特地去告知姜琬,姜琬问:“是好事?”
“好事,陛下好面子,不会直接承认自己的过错,所以明面上大事化小。不过这样的欺瞒只会让陛下觉得如鲠在喉,如今南方局势愈发紧张,陛下会急着先处理好那边再算总账。”
姜琬抚着胸口,急就好,急就对了。
“大哥当真是神谋妙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