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森的愿望

庄青禾提溜了一把又蹲下去的江森，有些好笑地说：“不是神仙，世界上哪有神仙，你看错了。”

江森不赞同地看着庄青禾，不信二字刻在脑门上。

“真的，不信你再看，神仙在哪？”

江森半信半疑地转过头，趁着这下，庄青禾将手搭在他的脑袋上。

手指轻点，微弱的光束钻进了江森的发隙。

“看吧，我就说没什么神仙吧，你还不信。”

待江森用手揉了揉微眯的眼睛，眼前的梁齐已经从容不迫地坐在了原处，那些棍棒早不见踪影。

“我就说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神仙。”江森犯嘀咕。

三人坐在树下，茂盛的树叶留下了一大片荫蔽，梁齐买来三根雪糕，一人一根在树下咬雪糕。

“现在没人打扰我们了，可以继续说说刚才没说完的事情吗？”庄青禾咬了口雪糕，酷热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江森捏着雪糕棍，棍上扣出了印子。

“我妈说宋双阿姨家里有钱，她爸还帮江德升开厂，结果就是刚才说的那样。江德升回元水之后，和我妈关系好的叔叔阿姨帮我妈骂他们，骂得难听，什么样的诅咒恶骂都有，江德升一怒之下和我妈断绝了关系，”

可说来又实在是好笑，他们二人之间还存在什么关系呢，江森不屑地笑了声，“只是每个月给我妈打一千块钱当我的抚养费，这都是我妈告诉我的。”

“刚才那个刘彬只是江棋豪的一条狗，他扔个骨头，就要去捡起来，他经常替江棋豪打人。”

而这个被打的人是谁，显而易见，江森的一身伤都在大喊着答案。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

庄青禾皱眉，不甚理解。

“哼，还能因为什么，看不惯我呗，总以为自己家里有钱就可以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他最不满意江德升每个月给我妈打钱了。”

庄青禾和梁齐没作声，认真听他讲平时发生的事情，讲经常挨莫名其妙的打，讲对江德升和江棋豪的厌恶，讲他妈妈有多辛苦……

手里的雪糕全化在了地上和手上，江森舔掉手上甜腻的糖浆，只剩下地上一摊滑溜溜的白色液体。

讲到最后，他越说越兴奋，想到自己的愿望，想到以后的日子，忍不住地眉开眼笑。

“不过，我和我妈以后就能过好日子了。”

庄青禾不语，她仿佛在这个仅十二三岁的少年身上看到了自己，她木然地咬下最后一口雪糕。

也听到梁齐问他：“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什么都可以实现吗？”江森反问。

梁齐轻笑，“杀人放火当然不能。”

“也不至于杀人放火，”江森的笑容放大，没预兆得有些渗人，“半死不活也挺好啊！”

梁齐看着江森，紧盯着他的双眼，他忽然觉得这个小孩儿与刚才那个人全然不同。

这双眼中写满了愤怒和快意，两种相悖的情绪糅合进一双眼中，突兀却情有可原。

“江棋豪和刘彬？”照例确认任务目标。

即使梁齐再不认同江森的想法，也无法私自干扰委托人的意愿，地下街管理条例写得清清楚楚，这么做了就是违规。

“对！”

“你确定要这样？”照例他什么都不该问，但还是没忍住，在规定的边缘踩线。

江森肯定地点点头。

“在哪能找到他们？”

江森随意将雪糕棍丢在地上，一用力站了起来，“跟我来吧。”

江森走在前面，梁齐抬手在庄青禾眼前挥了挥，“别发呆了，走了。”

“真要去？”庄青禾直直盯着梁齐。

“我们不能违规。”梁齐偏过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江森见人没跟上来，催促两人，“快走啊，等下他们走了。”

男孩的声音在前，庄青禾没再说话，面无表情跟了上去。

*

市集上的街道越走越宽敞，一条双车道蔓延到最后成了一个小广场，广场后是元水中学，学校的门大开着，能看见里面架着篮球架。

几个十多岁模样的人围在一起打篮球。

与其说是打篮球，倒不如说是在围观打篮球 。篮球只在一个人手上，即使短暂地到了别人手里，最终又会回到中间那个人手上。

仔细看，才发现几人围着的是一个有些胖的男孩。

是江棋豪。

笨拙地拍打着篮球，看着球从手边脱落，滚到周围人脚下，那人拾起球又给他拍回去。

若不是微风，篮球架上的网子怕是一整天都不会动。

球技真是一言难尽。

“中间那个是江棋豪？”梁齐询问，他不会看错，任务目标的照片看了好几次，来的路上又确认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