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条
有些陌生,“高中毕业我们就没联系,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故人相见,还可呼寒问暖,而此时此刻,似乎任何寒暄都显得不合时宜。他与贺知舟由于职业使命,只向危险的地方冲锋,而今祁时安身披血红,凯旋而归,面色从容,带着从前的影子,却已然不是他认识的模样。
祁时安朝他笑着点点头:“这么一说,确实是好多年好多年不见了。”
话音落下,走廊上又只剩下二人的脚步声,没过多久,他们便到了甲字2048号房门口。
梦魇楼阁的房间,能根据所居住之人的内心变化,祁时安已经提前设置,排除了所有带有于瑞负面情绪的场景。所以她带于瑞过来便要离开。
于瑞又忍不住开口,“班长,拜托你照顾一下知舟。”
祁时安点点头。
“贺知舟生来便是地府鬼差,即使不是你,她也不会活很长时间。”祁时安神色绝望:“她注定早死。”
梦魇楼阁,坐落在忘川河上游,背靠七绝山,面朝鬼市东三区,听说,是离人间最近的地方。
祁时安木然地从梦魇楼阁里出来,面前是连绵的夜市,夜市灯火渐歇,远处慢慢透上光亮来,是天亮了。
虚假的日光,即将拼凑出了一个死亡的朝阳。
祁时安想起妈妈嘱咐过她,不要一个人走夜路,要结伴而行小心坏人。
妈妈,这里永远都是夜路,周围没有活人。
她察觉到力量迅速抽离,她记下时间,手伸进口袋摸出一颗药丸,只是还未等她放进嘴里,力气完全抽离,她仰面倒了下去。
可惜,本来还说可以去吃夜宵的。
······
门乍一关上,便消失不见。
这是于瑞最熟悉的卧室,床上是他妻子最喜欢的四件套,墙上是结婚照,照片上的新娘,一身大红色的秀禾,庄重典雅,乌发红唇,眉眼弯弯,满心满眼的幸福与憧憬,迫不及待的从画中蔓延出来,床头柜上的小相框里是其乐融融的全家福。
厨房里叮叮当当作响,他心中一颤,快步走过去,而近了,他望着厨房里的身影,突然有些胆怯。
他妻子发现了他,笑着跑过来圈住他的腰,亲亲他的脸,然后说,赶紧洗漱吃饭。说完又叫着说蛋糊了冲进厨房里。他心里十分坚定这是假象,然而内心却在拼命叫嚣,这不是你无数次渴望的平淡清晨吗?就这样,一日一日,在这里幸福下去,不好吗?
突然场景变换,他好像站在一个第三视角。他看到自己躺在病床上,他的妻子站在他的床边,没有痛苦的质问,没有伤心的哭喊,她只是带着满脸的泪痕,默默地搀着于瑞哭到无力的母亲去外面休息。后来她在于瑞的床边坐下来,不停地摩挲着他的手,摸摸他的脸,然后给于瑞把手塞进被子里,掖掖被角,泣不成声地唤他。
她面容憔悴,与照片上的笑容艳艳,隔着无尽的痛与思念。
暖暖,我完成了我进警校便立下的誓言,成为了可以让祖国骄傲的子弟兵,可以让父母骄傲的孩子,但是我却违背了结婚时候的誓言,成为不了一个为你遮风挡雨的丈夫。我这个把伞太小了,遮得了一处,便遮不得另外一处。是我对不住你,让你整日跟随我担惊受怕。
场景又逐渐清冷,一张铁架床,一张木质办公桌椅,一排铁柜子。
我需要时刻保持清醒。
就算有一千分之一的可能,他也要随时准备醒来,随时准备应对危险。
······
再寻常不过的清晨,门轻轻被打开,带进清新的晨风和几丝烟火气,妈妈把手伸过来,贴了贴她的脸。
冰凉,让她有了几分意识。
她撅起嘴巴嘟囔了一下,握住妈妈的手,将脸贴在妈妈手上蹭了蹭。妈妈每次来叫醒她,她都这样撒娇赖床。撒娇无用,妈妈会去拉开窗帘,让明媚的晨光唤醒她,冬天的时候,还会把手伸进她的被窝里,看看被窝里凉不凉。她还不醒来的话,妈妈就要掀被子了。她许是没睡好,浑身痛得厉害,翻身困难便就此作罢,几分意识很快被汹涌的睡意淹没。赖床,等着妈妈最后的通牒。
但是今天的妈妈有点好脾气,也没说话,也没掀她被子。还把她的被子往上盖了盖,掖了掖被角。她心满意足地再次睡过去。
过了一会,嘴巴上传来触感,有汤水顺着口腔流下来,她无意识地吞咽。她想,大概是她半夜又咳嗽了。每次她半夜咳嗽,妈妈就会拿着香油瓶过来,用筷子沾了,滴到她的嘴巴里,如果咳嗽还是不好,妈妈就会唤她醒来吃用猪油煎的鸭蛋。看来刚才不是妈妈要叫她起床,是临睡之前过来看看她盖好被子了没。
她又睡沉沉的了过去。
冥殿内殿,塌边男子半搂着怀中的女子,喂完药,将碗盏递给旁边的下属。
下属内心惊涛骇浪,几万年了,这是第一个躺在冥主塌上的女人,这个女人既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