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躁动期（中）

第五章

章裕近来发现一件怪事——黑板右下角“值日表”，他榜上有名的日子与日递减，取而代之的是班里最近炙手可热的胥风。胥风，这个比他还小1岁的时代新星，在上周数学小测中，和柳思琦两人将“老迈龙钟”的他远远甩在后头。

章裕忽有一种人老珠黄、明日黄花的萧瑟感。

他失去了自己“第一”的铁桶江山，微妙的嫉妒，加之因其他导致的焦躁情绪，在被妈妈劈头盖脸大骂“废物”和强塞了好几门辅导班后，这些情绪跟着水涨船高，达到了顶点。

章裕现在看同桌哪哪都不顺眼，连带着对以前从未留心过的“值日表”都有了几分探究。

课间，章裕郁闷地扯了扯撄宁漂亮的小辫子。撄宁低头捣鼓着时兴的胶带粘粘球，手中黄色的胶带球已有黄豆大了，正屏息凝神间，章裕这么一拽，头一歪，粘连在球上的胶带顿时被扯断。

撄宁怒形于色：“章鱼哥，你触手多就抓着它们打结玩，总来闹腾我做什么！”

“今天怎么又不是我搞卫生？”

章裕语气不解之外，竟还有一丝不可捉摸的难过，他质疑道：“撄宁，你该不会是喜欢谁，就给谁多排吧？”

撄宁下意识心虚地扫了眼胥风的位置，她可不敢当着两个当事人的面说：“你们都是大冤种！”正纠结如何开口，谭筱筱先一步从纸堆中抬起头。

谭筱筱不仅是个资深的历史文学爱好者，还成日笔耕不辍，纸上东一页西一页，密密麻麻写满“三世孽缘”、“勿负卿”等诸如此类的虐恋文学。除此之外，她最爱做的事，便是在同学本子上“霍霍”写上自己的大名，并大言不惭地叮嘱——“以后我火了，这些签名都是你们的财富，一定要好好保管啊！”

谭筱筱扶了扶眼镜，冷笑：“放屁，人撄宁能看上你？”

“这是人气榜，你懂不懂？现在我们的人气之王是咱大学霸、大帅哥胥风。”谭筱筱摇摇手指，笑得高深莫测，“章鱼哥啊，你已经出局了！”

章裕愣了一瞬：“人气榜？什么玩意儿？”他不知道她俩又在整什么幺蛾子。不过眼下他也无暇管什么人气不人气，随即抓着撄宁的手腕，涕泗横流。

“撄宁，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好歹帮我安排每天放学后搞卫生吧！”

他妈妈这几天跟疯了一样，天天寻错处骂他。章裕一方面想名正言顺推迟回家，另一方面，他私心里或许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自己也分辨不清。

“这么有奉献精神，怎么不见你上次义卖活动把自己也捐出去啊？章裕，你老实说，你不会就是喜欢撄宁，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吧？”

谭筱筱盯着他攥着撄宁手腕的手，笑得有点假。

撄宁将黄胶带收拾妥帖放屉子里，换了个绿色的胶带继续贴，闻言头疼地看了他俩一眼，埋怨道：“别扯上我呀。”

撄宁实在不懂，为什么现在身边所有人张口闭口就是“喜欢”？在老师眼里，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又真的懂“喜欢”是什么意思吗？

这头章裕被谭筱筱这么一冷嘲热讽，心事拆穿，他恼羞成怒：“谭筱筱，你今天吃炸药包了啊！我怎么你了，总针对我？”

“我喜欢谁我都不会喜欢你，就你这性格，大泼妇！谁喜欢谁倒霉！”他眼神往下一扫，冷哼一声：“写这破烂玩意儿有人看吗？成天在这做白日梦，真能得你。”

“我写就写，跟你有什么关系？”谭筱筱涨红了脸，不甘示弱，“你想看我还不给你看呢！”

“我就看怎么着？”

两个都是一点就着的炸脾气，章裕三下五除二，想要一把夺过谭筱筱手下压着的草稿纸，谭筱筱忙将它们抱在怀里，章裕连纸屑子都没摸着，却歪打正着抢过了压在草稿纸下面的一张白纸。

一向自诩流血不流泪的真硬骨头的谭筱筱，竟霎时红了眼，急道：“你给我！”

“嘿！有秘密，我不给！”章裕乐了，一下跳到凳子上，将白纸举过头顶。撄宁见筱筱快急疯了，占据地利便跳上凳子帮筱筱去抢。

可入目却不是熟悉的大段文字，而是——

撄宁愣了半息。这是最近高年级传下来时兴的缘分测法。只要将自己的名字与喜欢的人的名字笔画个位数交叉相加，最终得到的数字，就是彼此之间的缘分。

这张纸上谨慎地没有写名字，只有笔画个位数。可撄宁毕竟“地下”调查八卦这么久，见多识广，还是一眼就看出，夹在中间的笔画“1”、“2”大抵是——

“章裕”。

章裕举手仰头将纸两面看了看，皱眉：“这啥玩意儿？”

撄宁一踮脚，终于抢回来了。她还给筱筱。一旁的谭筱筱已经埋在臂弯里哭得泣不成声，撄宁便将纸夹到她语文书里。章裕跳下凳子，丈二摸不着头脑：“不是，不至于吧？我就好奇看……”

“别说了，章裕”撄宁蹙眉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