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躁动期（中）

他，“你安静会儿吧。”

谭筱筱抬头，眼睛红彤彤像只委屈的兔子。她恶狠狠地大声喊：

“章裕！你真讨厌！我就这性格，谁要你觉得怎么样！”

这句话没头没尾，甚至在一个脑袋拐不出两个弯的章裕听来莫名其妙，只得一个劲儿哈腰道歉。

撄宁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谭筱筱，在心里轻轻叹息。

这一刻，她清晰感觉到一股名为“成长”的力道，正以势不可挡的趋势，推着他们向未知的世界走去。他们迷茫、惶恐……乃至于变得不像自己，却无一幸免，被迫感受着同成长如影随形的酸与涩。

与他们日渐躁动的情绪相应的，是身体发育带来的、大规模却又隐蔽的恐慌。不过等撄宁最初对“发育”有朦胧概念的时候，却不是由于自己。

自从“白纸风波”后，谭筱筱很长一段时间没理章裕。即使他试图腆脸和好，也被她冷淡打发处理了。课后，教室熙攘喧闹，撄宁跟谭筱筱玩起“抓人”游戏。撄宁模样瞧着人畜无害，玩起游戏来却是百八十个跟蜂窝似的心眼儿。这头，谭筱筱才满身大汗躲到教室前门背后，下一瞬撄宁已笑眯眯背手站在门外。

“筱——筱——”撄宁梨涡带笑，幽灵般拖长音喊她。

“我看到你的鞋子了哦——”

门背后，那双粉色运动鞋果不其然立马往墙角缩了缩。撄宁“嘿嘿”一乐，像只偷吃猪油的猫，“砰”拉开门，想要将瑟缩在角落的筱筱一把扯出来，谭筱筱忙惊叫着甩开她的手，两人混乱间，撄宁手忽地一伸，却无意触到一片绵软。

几乎同时，谭筱筱“嘶——”倒吸一口凉气，蹙眉蹲在地上，捂住心口。

撄宁愣愣低头看着她，迷茫震惊之下，脑袋一抽，问出了那句不管事后多少年回想，都恨不得立马坐上时光穿梭机给自己一个大爆栗的弱智问题。

她盯着她的心口，问：“这是什么？”

谭筱筱疼得龇牙咧嘴，闻言气笑了：“这是你爹的胸！废话？！”

“爹，”撄宁说，“噢不是，筱筱。”

撄宁低头脚尖蹭地板，诚恳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其实倒也真不能怪撄宁，因为事后谭筱筱很快发现了，撄宁不仅个头小小的，连第二性征发育也比她们慢一截。

“你好幸运，撄宁。你不知道我多羡慕你，我都快被烦死了，”谭筱筱把她拉到走廊背后咬耳朵，大吐苦水，“我最开始是觉得这里痒得难受，一摸有硬块还似乎肿起了一点儿呢，就以为是被蚊子咬了。每天晚上擦风油精，怎么也不见好。那段时间可把我给急坏了，又不敢告诉爸爸妈妈。要不是上次听到董照禾她们在说这事儿，我都以为我要得绝症死了呢！”

撄宁噗嗤笑出声：“你真笨！”

不久，撄宁也注意到班里的女生先后纷纷穿起了小背心。就连小她们一岁的柳思琦——轮到她擦黑板、整理讲台时，撄宁都无意瞥到了她白色校服下隐约露出的鹅黄色的肩带。每次搞卫生时，撄宁会开始留意给那些弯腰扫地的女生挡在前面，为免空荡的校服晃荡下，不慎走光。

谭筱筱茶余饭后的话题，也不再是这本漫画如何如何，那个主角如何如何，而是焦虑地问撄宁：“撄宁，怎么办呀？我该怎么跟我妈说呀？不穿会不会发育不好啊？我听说还会下垂呢！哎呀我的妈妈，怎么还没来问我！真愁死人了！”

撄宁沉默听着，她惆怅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觉得谭筱筱的烦恼……都不过是一些甜蜜的烦恼罢了。

周末下午，撄宁百无聊赖地蹲在妈妈店门口，摆弄一侧养着的水仙花。家里开的是便利店，但主要卖烟酒，且经济来源也基本上是烟酒利润。

吴倩通人情世故、也吃得了苦，人脉广生意自然也不错。父母都是农民出身，全靠吴倩一个人在市里打下一片天，最近甚至筹备着在市里买房，听说还是昂贵的学区房。

撄宁不懂这些，她支着下巴瞧着人来人往，忽见谭筱筱急匆匆赶来，随即满脸雀跃地握住撄宁的手。

她偷偷往店里扫了眼，压低声音道：“撄宁，走！陪我去买内衣！”

“呃？”撄宁懵然，“你妈知道啦？”

“诶，别提了，”谭筱筱语气不耐烦，脸上却带着朝气蓬勃的笑意，“你猜怎么着？我妈刚跟我爸回来，妈妈在唠自己同事得了乳腺癌，本来我想着没我事儿了吧，刚要走，然后我妈突然叫住我，皱着眉一脸严肃问，‘筱筱你怎么最近总含胸驼背啊？’”

谭筱筱学得惟妙惟肖，撄宁也忍不住抿嘴笑了笑。

“就刚刚她偷偷把我叫到房里，说过几天带我来买内衣，让我不要含胸驼背了。不过我是个急性子嘛，仔细问了她各种注意事项，就先拿着钱出来啦！”

谭筱筱在店员的推荐下拿着几件进了试衣间。

撄宁在外依旧百无聊赖候着，她看着眼前琳琅满目、让她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