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靠近

那天过后，两个人默契地没再提起那次的事，若无其事地在一起探讨问题，偶尔打闹说笑，偶尔对视后能迅速撇开眼神。

只是他们两个都清楚，还是不一样了。

那张纸应该早被丢了，因为我记得只有那瓶遮瑕膏躺在了抽屉的角落，而那朵郁金香早被剥夺了自由——总之不在抽屉里了。

高考考完那天晚上大家返校，程佳暮褪去了长袖，露出了双臂——看似无瑕实则暗透青紫的双臂。

大概是许久没穿短袖了，程佳暮从踏进教室那刻便一直抱着胳膊，反复地低着头又抬起头，扫视周围的人，那些暗透青紫的肌肤被她隐隐用书挡住。

“佳暮，你……”阿晚从她进门后便注意到了她的反常和不适，等程佳暮坐下，却欲言又止。

程佳暮和她对视，但都没说话。

仅仅几秒，我便看到程佳暮努力扯着嘴角，将手腕上的伤又遮了遮——确实还有些明显，也许是遮瑕膏的遮瑕度不够大，也许是新伤。

“我穿短袖，很奇怪吗？”程佳暮问。阿晚摇了摇头，看了眼她的手臂，便说：“怎么把那些伤遮住的？遮瑕？”程佳暮点了点头。

阿晚了然地笑了笑，这时我感觉到一道炙热的目光，向后转头看去——温以时正看过来，双眼微微发亮，眼神直直落在程佳暮身上。

程佳暮应该也注意到了，待我回神，她也正向后看着——他们两个人好似对视了又好似没对视，只是在无言地看着自己心中牵引的地方。

只有几秒，程佳暮向后看的时间只有几秒，可温以时看了多久，我不知道。也许他看了很久，不然为什么她总感觉背后微冷，身体却有一股无法忽视的燥热？

全班人基本都到了，只有那么几个“惯犯”还在赶来的路上。

这次收假，全班本学期最后一次换位置。

班主任苏老师挎着包从后门走廊出现，紧接着她在教室外的桌子放下包，面色略微阴沉地从抽屉找到那张新的座位表走向前门，死死地盯住走廊的另一头，随后将座位表丢给门口那桌，说了一句“10分钟换好座位”就去阶梯教室开会了。

程佳暮和阿晚离前门近，一听到这句话便对视了一眼。

“你说，班主任会不会看我们太好把我们拆了？”阿晚握着笔在草稿纸上画了几个圈。

“不清楚，班主任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程佳暮看着门口那桌同学手里的座位表，鬼使神差之下又向后撇了一眼，她没有看谁，又好似想看谁。

座位表在全班人的注视下很快传到了班长钟梓健的手里，也不知他和同桌说了什么，教室的一角有些许吵闹，但又很快安静下来。

“班主任说，给大家十秒钟换位置，大家可以先安静地收拾自己的东西，我等一下就会把座位表展出，但是大家要在搬东西的时候保持安静。”钟梓健推了推眼镜框，非常地一本正经。

我当即一听，十秒钟？

“十秒钟？不够用怎么办？”钟梓健的话刚说完，他的同桌庞尧华立马提出疑问。

“十秒钟还不够换座位吗？华桑你有什么意见？”钟梓健勾了勾庞尧华的脖子。

“就，就觉得十秒钟有点快。”庞尧华和他对视了一眼。

“十秒钟？十秒钟？十秒钟快？十秒钟……”钟梓健笑着笑着就不笑了，拍了一下华桑的后脑勺，惊地他“哎哟”了一声。

“你怎么不早说？不好意思啊各位，由于华桑的失误，我口误了，是十分钟，十分钟。”说罢，钟梓健憨憨地笑了笑，拿着座位表走上讲台打开投影仪。

当时大部分人都收拾地差不多了。

阿晚一直挽着程佳暮的手，嘴里不停念叨着“不要换不要换”，随后……

“啊？怎么这样啊？怎么让我去当门神啊？”阿晚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一些同学能够听见，她说的话惹得包括程佳暮的人都笑了笑。

“好啦！我看班主任快开会回来了，快搬快搬。”程佳暮托起一沓书就要往后走。

就是在她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温以时的目光正好落在她的身上，一瞬，又挪开。

我扭头看了眼程佳暮，她正低着头，耳尖微红，教室是开着空调的，只是不知为何她的额头有细细密密的汗，眼神也有意无意地往某个方向看去。

一个班人多，在十分钟内收拾好多多少少会有点吵，钟梓健偶尔提醒大家要安静点，最后全班人总算都换好了。

“换好了就安静收拾自己的东西，不要吵！”班长喊了一句。

安静了有好几分钟，教室前门传来一点点人声：“帮我传给程佳暮，谢谢！”

程佳暮坐在教室后面，认真地收拾着东西。可让我意外的是，温以时抬头了，他看了一眼教室前面的人，随后偏头与程佳暮对上眼神。

两人双双愣住，然后温以时疯狂示意程佳暮看前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