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下只一双儿女,长子陈越与次女陈英。照理来说,老太太应该对陈纾这嫡亲的孙女颇为喜爱才是,怎会如此厉色。
脑中不断捏合信息,才知陈纾的母亲是二嫁妇,陈老太太不待见媳妇,连带着不喜陈纾。
思绪一转,陈纾已到陈老太太跟前,恭敬地同老太太与小姑行礼问安后,被安排坐在姜悦的下方。
姜悦率先打破堂中的沉寂,开口说:“四妹妹,怎的来这么晚?祖母准备的冰酿圆子可都要被我浑吃完了。”
陈纾嘴角带笑,不急不缓地说:“风寒约摸未好全,走两步路便心慌气短,在路上歇了会儿脚,所以比姐姐来的迟些。”
果真不简单,明里暗里都戳着陈纾的过错。
冰酿圆子,明知陈纾伤寒初愈,偏生要备这寒凉的小食,这明摆着就不是给她准备的。
且不说陈纾来请安的时辰不晚,若姜悦真要强词夺理说她没规矩,向祖母请安也来最后一个来。陈纾便不怕让慈名在外的陈老太太担一个倚老卖老、不疼惜小辈的恶名。
姜悦被陈纾三两句话堵住,往日可没觉得她如此伶牙俐齿,一场风寒倒让她变得头脑机灵起来。
陈英见自己女儿吃瘪,立即打圆场,笑着道:“纾儿这场风寒发得厉害,可要好好保养着。”
不等陈纾回话,陈老太太声音低沉肃穆,带着一丝不悦,叮嘱道:“纾儿,身子不适便遣人叫大夫,莫要拘泥这臭规矩。”
陈纾抬眸打量着正上方的陈老太太,脸上笑容已经敛去,皱纹横生,头戴珠翠身着华服。陈老太太孀居陈府已有十五年,陈英在十年前丧夫后带着儿女回娘家常住。
陈越夫妇五年前至北境戍边,条件苦寒,不适合小女郎久居,便将陈纾留在京都教养。
开始的两年陈英对这位侄女也算是不好不坏的养护,后来自己的女儿年岁渐长,这心自然是偏向亲骨肉。陈英对陈纾愈发苛刻,府中众人亦见风使舵,不给松月堂的好脸色看,全然忘了这偌大陈府的一应开支尽是由陈越供养着。
陈纾谦卑回答:“来之前已服了汤药,现下觉着舒坦许多,多谢祖母与姑母的关爱。”
陈纾仪态言语中规中矩,挑不出一丝错误。陈英不免面色一怔,眼中透着一缕不易察觉的厌恶,故作怒态对姜月说:“悦儿,纾儿落水有你的责任,可对妹妹致过歉了?”
姜悦顿时泪若断线之珠,半低着头,带着哭腔道:“母亲,妹妹生病第二日我便去探望致歉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向我致歉,我怎么不知道。陈纾眼珠一转,心中腹诽。
当时陈英带着姐妹二人在中书令柳澈家饮宴,晋王孟尧出现时,姜悦与陈纾并站在湖心亭边上,姜悦担心陈纾在晋王面前露个好脸,故意将她推湖里。
至于为什么姜悦这般行径,自然是她心悦那晋王,不满陈纾与之有婚约。想着令陈纾德行有亏,晋王能与她退婚。
不出所料,陈纾在京都贵女面前丢了大脸,晋王自然对她也没有好的印象。
湖心亭是女眷饮宴的地方,宾客虽多,但不至于拥挤到把人挤到湖里去。姜悦当然也知道此理,只惊慌地解释是妹妹突然凑身上前,自己不知情,才不小心碰到妹妹致使她落水。
陈老太太见如花似玉的孙女泪如雨下,心头一软,随即开解道:“好啦,悦儿说已经道歉。”
转头对陈纾问道:“纾儿,你可还怪着你姐姐的?”
陈纾压制内心的想法,低声回:“万没有的事情,姐姐那日也是无心之失。”
陈英却是不依不挠,非要辩出对错,“虽是无心,但悦儿确也害的纾儿病了好几日,我这心里总过意不去。”
“此事作罢,小英你不必揪着不放,姊妹间玩闹间有个小意外也是正常。你小时候可没少打疼你哥哥!”陈老太太抚着茶盏说。
“哎哟,母亲,您又拿这儿时的事情打趣我,孩子们还在跟前儿呢!”陈英脸色突变,方才还是怒气欲发作的模样,现下就是娇嗔和善的面容。
“时间过得可真快,眼瞧着孙子们都长大,我就更老了。”陈老太太看着姜悦发出感概,“对了,明朗往桐城赴任已满一年,可有旨意说何时能回京都?”
说起姜明朗,陈英倨傲地翘着下巴,满脸得意,“母亲,明朗需任满两年才能回京都。”
陈老太太不由得叹气:“还要一年才回来,我可是念他念得紧咯。”
姜悦掩嘴笑道:“祖母,弟弟现在仕途通达,来日带着您去桐城好好游玩一番。”
陈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明朗如今入朝为官,又与晋王交好,将来前程自是无可限量。”
陈英母女眉飞色舞的陪笑,陈纾静坐在一旁,脸上亦扯了一个礼貌的笑容。
一堂屋里其乐融融,陪着演完家宅和睦的戏码,陈纾今日的问安才算正式结束。
从康安堂出去时,陈英语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