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无柳
早晨的光穿过窗照进来,屋内有些暗,借着光顾经年看着眼前这张白皙的熟悉的脸,说不出话来。
“几日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吗?”白皙的脸皱着眉,红润的唇里吐出的字有些怒意。
“无……柳?”顾经年转移话题,方才他帮玉娘描眉被阿喜看到,肯定不知道想哪儿去了。
“是。坐吧。”阿喜指了指茶桌对面,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提起茶壶给顾经年倒了杯茶。
“阿喜戴着帷帽,又装作男子,我就说怎么瞧着眼熟。”
顾经年拉了凳子坐下,接过茶杯,想了想又说道:“方才我是……咳咳,阿喜不想知道我为何来这里吗?”
“请讲。”阿喜喝了口茶,抬头却对上了顾经年闪躲的眼神。
“阿喜又这么跟我说话!冷冰冰的样子,让人瞧着害怕。脸色这般难看,莫不是以为我是什么登徒子,日日流连烟柳地吧。”顾经年被阿喜炯炯的眼神盯得浑身发毛,竟有种他在外风流被媳妇捉奸的感觉。
“难道你不是?”阿喜依旧面无表情。
顾经年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涨得通红,捏了捏鼻梁,顿时两道黑线划过。
“……”
“噗嗤!”阿喜见顾经年半天不出声,斜着瞥了一眼,没忍住笑出来。
“一会儿怒一会儿笑,到底是何意?”顾经年气呼呼地抢过阿喜手上的茶壶,倒茶猛灌了几口。
“顾郎~坐下说~”阿喜莞尔一笑,学着拂雪阁女子娇嗔道。
顾经年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这小妮子抽什么风?
“我……哎呀……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总之非你所想,阿喜可听过美人图?”
“顾郎先擦擦脸,花猫一般,还与我说美人?”阿喜抽出袖中帕子递过去,指了指鼻梁。
顾经年就着帕子三两下擦了擦,果然帕子上印了两道杠,顿时失笑道:“我这不是急了嘛!你来锦城也有数日了,可听过美人图?”
听着顾经年又问了一遍,阿喜不好再假装不知,收了调笑的话,正色道:“听过一些,锦城富贵人家女子正时兴画美人图。”
“那你知道美人图的由来吗?”
“孟之齐?”
“正是,孟大人的画就在拂雪阁内。许多人为了一睹美人图真迹,不惜花重金。我前些日子托了朋友,才结识冉意,冉意就是方才带你进来的那个姑娘,也是拂雪阁的老板娘。冉意知道我对画人物有些经验,听说我想借美人图,便约定让我帮阁里十个姑娘画美人妆作为交换,今日正巧轮到玉娘。”顾经年说道。
“原来如此,美人相伴,顾郎好生惬意。”
“我怎么听着有些酸?不过阿喜叫顾郎真悦耳……”
瞧着对面咧开嘴的那张脸,阿喜只平和说道:“我是替你开心,锦城女子确实顾盼生姿,整日在这里,想必心情舒畅,烦恼全无。”
分明是毫无波澜的话,听着怎么就那么刺耳?
“阿喜还是没听明白嘛!我与那玉娘没有关系!你可知我为何用心良苦,非要借那美人图不可?”
顾经年显然有些气急败坏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些。
“难不成美人图有秘密?”阿喜问道。
顾经年“嘘”了一声,环顾四周,见门窗关好,才坐下轻声道:“你当孟之齐是什么人?他曾是安南侯门客,前些年上了岁数,才退居江湖四处游历,得了个酒仙的名号。我听闻美人图不只是貌美女子,细瞧那美人身上,皆是江南名胜。甚至三年前我们去的莲花岛,也在上面……”
“孟之齐去莲花岛作何?”莲花岛的秘密还未解开,阿喜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
“本来我猜测,他或许是去欣赏风景的,但心中有些不解,所以我来借画也是想看个真切,美人图就挂在隔壁屋,你随我去瞧瞧?”顾经年说道。
三年前,顾经年就因为没有解出莲花岛的秘密,困惑不已,如今或许真能从美人图上探出些线索。阿喜望着顾经年期盼的脸,何况她也想一览真迹,点了点头。
“在外你还是叫我无柳吧,假装我们不相识,如此才说得过去。”阿喜放下茶杯。
“好,玉娘在屋内,阿喜就别叫我顾郎了,哈哈哈。”顾经年满脸笑意。
阿喜瞥了顾经年一眼,戴上帷帽。
“玉娘,我们来瞧瞧美人图。”
“顾郎与无柳公子好生投缘,聊了许久呢。”屋内迎面走来的女子,身段娇柔,眉眼含笑。
顾经年也眼含笑意:“是啊,难得遇到知音,就聊的久了些。”
“公子这边请~”玉娘招呼阿喜往里走,眼波流转,却瞧着顾经年。
“咳咳,走吧!”顾经年示意阿喜先走。
玉娘领着两人进了里屋,关了半扇窗,又用手帕轻擦了桌子,铺了块绸子,才小心翼翼地从柜中取出一卷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