袒露
沈昭抬眼看向薛容鹤,见他点了点头,“那刺客谨慎守则,不肯透露雇主信息,虽早有猜测却无证据,直到禁卫在容妃宫中搜出半块风雨令,才算证据确凿。”
“据她的贴身宫女所说,这风雨令是容妃花重金购得,父皇震怒。”
沈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注意到薛容鹤欲言又止。
果然如此。
以秦序的野心,他绝不会选择三皇子那般空有武力、性情暴虐之人,或许容妃真是无意间得到了风雨令,又怕沈昭在暗香楼中察觉端倪,这才下了杀手。
线索又断了。
沈昭闷头又喝了几碗,月上中天,她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便向薛容鹤告退,晃悠着绕过廊亭,回屋睡觉去了。
她没有看见,薛容鹤望着她背影的眼神,满是试探。
次日,沈昭是被一气势汹汹的女声吵醒的。
“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纳命来!”
行刺?
沈昭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但仍有酒意残留,只觉得有些好笑,什么人敢到贤王府行刺,真当黑金铁骑吃干饭的。
下一秒她便笑不出来了。
只听程峰的声音响起,“八公主,王爷也是秉公办案啊!”
薛清月?!
沈昭一个鲤鱼打挺,也顾不上满身酒臭味,大步出了门,便见院门口立着反目成仇的兄妹二人。
薛清月素容白衣,单手执剑直指面无表情的薛容鹤,程峰和开阳站在一旁神情焦急,却并不上前,看来是薛容鹤下了命令。
见她出来,一向沉默寡言的程峰急道,“沈姑娘,你快劝劝八公主吧!”
“昭昭,你也要拦我吗?”薛清月神情冷漠而麻木,眸中一丝波动也无。
沈昭皱眉,恐怕自那日之后,她便如行尸走肉一般,万千情绪埋于心底发泄不出,再这样下去,会憋坏的。
她转头与薛容鹤对视一眼,瞬间明白这人不让程峰和开阳插手的原因,他对这个妹妹,终究是心中有愧。
沈昭看清形式,迅速作出决断,这二人心中之结今日不解,便再无机会。
她上前靠近薛清月,侧身握住她执剑的手,顺着剑锋望向薛容鹤,“你这手抖得如何能杀人?”
“为母亲、哥哥报仇乃天经地义,我不会拦你,”沈昭一手执稳剑,一手揽住薛清月的腰,带着她快步向薛容鹤冲去,“我来帮你。”
两人之间距离不远,眼见那柄剑要刺入薛容鹤胸口,他却一动不动,突然剑锋一偏,反而划伤了他几日曾前受伤的胳膊。
“不!!!”
薛清月惊恐地瞪大眼睛,手中剑掉落在地,仿佛又重回那日殿堂之上,让她多日来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大声痛哭。
沈昭示意开阳,“快去拿药箱来,给王爷止血。”
随后蹲下身子,盯了会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薛清月,“我知道母妃做错了事,但她是从小会给我讲故事、做糕点的母妃啊!”
“昭昭,我没有娘了······“”
沈昭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无声安慰。
见薛清月由嚎啕转为啜泣,她才笑了笑道,“本想抱抱你的,只可惜昨夜喝了酒,现下身上一股酒臭味,害怕熏着你,便算了吧。”
薛清月抽噎一停,顶着红眼泡瞪她,随即猛地向前,将她扑倒在地。
过了片刻,嫌弃万分地嘟囔道,“真臭。”
“臭你还不起来,”沈昭撑起身子,“快松开,我要去沐浴。”
“就不松就不松!”薛清月泣音尚存,却不再流泪。
她无比庆幸自己与沈昭是朋友,方才那一剑刺过去,见薛容鹤不避不闪,薛清月便明白七哥对她心中有愧,也彻底明白自己并不想伤害七哥。
母妃与哥哥猝然离世,外祖又被抄家,父皇看似纵容她,实则是她身为公主早晚要嫁人,没必要花费许多功夫,自然无需严厉。
皇宫没了母妃便不是她的家,七哥又成了“仇人”,她一夜之间由千娇万宠的公主变成无家可归之人,这打击实在太大,让她哭都无人可哭。
父皇不准母妃和哥哥入皇陵,外祖家尽数入狱,便只能由她为他们收尸,草草下葬后,心中只剩报仇一个念头。
一腔怒火冲了心智,母妃与哥哥皆是犯了大错,那些姑娘的模样与恐惧她在地牢中曾感受过,又怎会不明白七哥不过是秉公执法。
不论他与母妃、哥哥往日有何过节,这件事,终归是他们做错了。
薛清月明白事理,但心中仍与薛容鹤有了隔阂,希望有朝一日她能放下壁垒,做回与七哥撒娇的八公主吧。
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昭昭,你陪我去看看三嫂吧。”
“好,”沈昭见她神色清明,便知她已经想明白,笑道,“公主先起来,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