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解之谜

燕清安奇于他的举动，不禁好奇:“梁公子在做什么？”

他将掌中泥重新撒回土地，站起优雅地将手上的尘泥拍去:“梁某曾经在北邯之地见过类似的病症，确是由于土壤中含有一些对人体有致命伤害的罕见的物质。可那片北邯土壤贫瘠，又不如施水县这般繁茂。”

燕清安轻轻用鞋尖蹭了蹭脚边泥土，双手背在身后:“梁公子居然去过这么多地方，倒不像是养在深宅里的贵公子了。”

梁子谨居然笑起来，燕清安第一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神色，那抹笑中杂着些许不为人道的苦涩:“何来贵公子？不过是一介庶子罢了。”他抬头望天，“再者，梁某所经之地又怎能多得过九殿下？”

燕清安一时无言。不料她的随口一问似是勾起眼前人的伤心处，索性指着施水河道:“这河有古怪，可至今无法下定论，还需等宗练唤来的人办完事才有结果。梁公子既然见多识广，届时不妨再与我同行一遭。”

宫里人来得很快，办事的效率也极高，不出一日便将标注好的图纸交在了燕清安手上。

她认真地分析了图纸，发现染病之人所居之处皆沿着施水河分布，且按照图上的红墨显示，越是靠近施水河畔病情越是严重。

此外，宫里的师胧卿顺道也传来了消息，据芳书阁的史册记载，施水河上游原是有座矿山，可数十年前早被开采过了，只余一些乱碎的矿石。

而前年因发过一次洪水，山上的矿石大多数已被冲进施水河。

这二者是否有关联，燕清安不得知晓，但她相信施水县的怪象与矿山应是脱不开干系了。

事不宜迟，燕清安次日便携着宗练等人沿着施水河向上流寻去，果真在数公里外发现矿山的遗址。

当年被火药炸开的矿山已经遭到了挖采，加之暴雨洪水的侵袭，显得残败不堪。矿山遗址四周仍然散落着零零碎碎的细石，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种分外妖冶的红。

宗练轻嗤一声:“便是这个玩意儿害得施水县的百姓叫苦连天？”

梁子谨拾起一块碎石，将它高高举起对着当空的烈日，阳光透过剔透的红石变成斑驳光点打在他的脸上:“这是赤晶石。”

燕清安没有听说过，不明所以。

梁子谨解释:“难怪了，我记得这种矿石中含有的一种物质同农肥的功效一般，却对人体有害，毒物在人体积压的确会使人出现抽筋疼痛，身体乏力的状况。”

因此当矿石被冲入施水河，经由河水灌溉的农作物虽看起来长势良好，可食用粮米果蔬的百姓在这种有害物质日积月累的作用下，方生了怪病，浑身无力，软弱似无骨。

那吴阿爷的状况又作何解释呢？难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知县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一拍双腿，激动道:“我尚且年幼时祖父似乎同我提到过这类矿石，瞧它一侧如水晶一侧如铁铜，会不会与铁铜水晶无二致？”

所以当矿石溶入河水，被瓜苗吸收，再被吃进肚子，常人尚不能忍受铁铜下肚，更何况是年迈的吴阿爷。

施水县的怪象之谜似乎已经解了。

不管是不是燕清安所推测的缘由，由于多年前矿山的开采，连累数年后的百姓，这是换谁都料想不到的。

施水河的河水在短期内似乎已经难以再用来灌溉，施水县的现有的土地也确实不宜用来耕作了。好在施水县挖有数口大井，从地底舀取源源不断的清澈井水也能满足百姓短暂的需求。

燕清安承诺会上报朝廷，让皇上发放济粮，并且下令从邻县的河流引进新泉，而知县该做的便是安抚施水县的百姓，好好叫患者调理身子，并且寻人开垦新田。

红鸳交代的任务算是完成得圆满，燕清安总算松下了一口气。

回宫的路上，宗练也不再对梁子谨臭着一张脸，颇为感慨地称赞几句:“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些本事，真是人不可貌相啊！这次还是要多谢你了。”

把着缰绳，骑着枣马的青衣男子轻哼了一句:“若非九殿下相托，单何兄一人还劝不动我前来。”

男子说得轻巧，落在燕清安的耳朵里便是另一种滋味了。

萧应祁相托……么？

自己是不是又欠他一个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