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谈

第二日。

悯言早早地就叩响周乘化的房门。传泽昨晚淋了雨，加之原本身子骨就虚弱，大半夜就发烧感冒发烧起来，只得他来送早饭。

他叩了半天，又叫了几声，里面也一直没传来动静。他心下暗道奇怪，又不好直接打开，只好匆匆跑去请济善大师。

“师父！刚刚我去叫周施主，半天里面也没有声音。”

“无事，不用去找他。”济善大师神色平静，翻阅着古经，“他会回来的。”

“乘化，顺随自然也。他懂这个道理。”

悯言却是听得似懂非懂，也不好再说些什么，遂退了出去。

今天他照例跟着一众师兄弟去后山采药。

后山地势险峻，多生奇兰怪草，多陡坡，少平缓。

待到后山后，大家会分散采药，固定一个地点集中，一般采药须三个时辰，若是超了时间没来地点集合，自会有人去寻找。

悯言寻思着上次的铃兰还未摘完，便打算先去摘完铃兰再去采些治感冒的药草给传泽用，就在他正准备去的时候，突然听见一个声音叫他：“悯言师傅。”

悯言回头一瞧，竟是周乘化。

“您怎么会在这儿？我早上去敲您房间里面没有动静。”悯言不解道。

“嗯。”他的嘴角勾着笑，手里轻轻巧巧地提着一个篮子：“早上出去练功了。现在和你们一起来后山采药。”

“不知周施主想采什么药？”悯言试探道。

“万鹤天。”周乘化走至他身旁，“听闻是这伏空山仅此一株的珍草，有续命之效。”

悯言疑惑地看他：“周施主不知道这万鹤天已经被用了吗？前几年师父生了场大病，正是靠这万鹤天活了下来。”

“被用了……”周乘化沉吟道，“那小师傅知道这山中还有其他的药草有续命之效吗？”

悯言摇头：“我至今是没见过的，不过这后山奇珍异草数不胜数，没准儿是有和万鹤天差不多的药草。”

“您的从仆呢？怎么没跟着您？”

“他下山替我采办东西去了。”周乘化继续询问：“上次在禅房您身边的那位师傅呢？今天似乎没看见他来。”

“传泽师兄最晚淋雨生病了，今天在寺中休养。”悯言没有再看他，眼睛四下搜寻着草药。

“……我跟着您一起去采药吧。”过了半天周乘化才声音沉沉道。

悯言想着大抵是他对后山地形不熟，想跟着他采药方便安全些，便答应了。

周乘化紧随着他，一路上也并未多言。

这铃兰□□生在深山幽谷中，待到悯言和周乘化到铃兰生长之地，已经走到了后山深处。

悯言看着前方的大片铃兰，转身对周乘化说：“我去摘铃兰，周施主可是要一起？”

“好。”周乘化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看铃兰所在一个巨大的坑穴，又看着悯言显得颇为瘦小的身型，为难道：“悯言师傅，你可以下去吗？”

“周施主小瞧我了，我虽然不像您一样武功高绝，却也是可以智取。”悯言一笑，走至左侧数十步，拨开半人高的杂草，用手指轻轻一指，笑意盈盈：“看，这里有个滑道。”

周乘化远远地看着那个被风吹得若隐若现的滑道，奇怪道：“这里怎么会有滑道？”

“前年我和师兄弟发现了这处铃兰生长的地方，便合力挖了这处滑道，方便下去采摘。”悯言朝周乘化供拱手道：“那我就先下去了。”

周乘化看着悯言逐渐隐没在杂草的身影，不禁笑了笑，双臂稍展引得一阵疾风骤起，他的身体微微向前倾着升腾至杂草高，黑色衣袍随风卷起，便缓慢落在了坑穴的正中央。

悯言正好滑到底部，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碎土，周乘化也走了过来，关切道：“没事吧？”

“没事。”悯言拍掉头上沾的小半土块，“还是有武功好使些。”

周乘化指着悯言身侧不远处的一个洞穴：“这个洞穴里的铃兰似乎格外多。”

悯言转头细瞧去：“确实，之前竟一直没发现。”

“要去看看么？”周乘化询问道。

“好。”悯言自认来过这里数次，没发现这个洞穴实属让他惊讶。

那山洞里面黑漆无比，只有外头的一点亮光微弱的透了进来。两人没有带火把，走到一半悯言喊住走在前面的周乘化：“周施主，我们还是回去吧？前方看不清路，走下去不知会不会有危险。”

“好。”周乘化止住脚步，他看得见前方，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有越开越密的铃兰。

“周施主，你跟传泽师兄认识吗？”悯言突然说。

一阵长久的沉默。

周乘化的眼睛即使在一片黑暗中也在亮得很，只是始终看不清有什么情绪。

就在二人即将走出洞穴的时候。

“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