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你母亲最后生下的那个孩子，应该也是个男孩吧？”父亲皱着眉，似乎在脑海中极力的搜索着那些仅有的片段记忆。

“他出生了？他在哪？”接到母亲离开的通知，到我在管家的协助下办完了她的所有后事，全程没有任何人跟我提过这个孩子，而我的脑海里也自动的默认了这个孩子没能生下来，他陪着母亲走了。现在父亲说他生下来了，那他去哪了，他能去哪？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了一件事完全超出自己认知的慌乱。

“他在哪，过得怎么样，还活着吗？”父亲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说“我也不知道！我把你母亲用命换来的孩子弄没了，我都没有看一眼，就让人扔掉了。这样的我，你母亲真的还会原谅吗？要去见她了，我反而开始害怕了！”

“我该说什么？”听到答案的那一瞬间我是松了口气的，事实远比我想象的最不堪的答案好很多，以那个时候父亲的疯魔情况来说，那个孩子我刚刚有一瞬间以为已经被他亲手抹杀了。

“你去找找他的吧，找找他。如果可以你再替我弥补下。培领，父亲这一辈子很失败，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现在我已经没有办法去弥补自己的错误了，我只能选择继续自私下去。培领，我这样的混蛋还能遇到你这么好的一个儿子，我都认为上天不公。培领，今生有你是我唯一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我也最对不起你，因为最后的最后我还是需要把这些责任都抛给你，培龙，培澈，还有，还有培兵！他们我都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替我弥补啊，让他们以后都开开心心的活。你也要开开心心的活，你们都开开心心的，好吗？这样你母亲说不定就不那么气了。”

“培兵？是那个孩子的名字吗？”

“是的，这是你母亲当初提前取好的名字，士兵的兵，她希望那个孩子能拥有像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一样健壮的体魄。”

“我会找到他的，但是如果他过得很好，我不会打扰他，可能永远也不会告诉他，他还有过这样一个名字，有个人曾经对他有过这样简单的期待。如果他过得不好，那我就把他带回来，尽最大的能力照顾弥补他，让他以后不受一点苦。培龙和培澈其实你觉得他们现在还是孩子，但是他们早就不是需要我们过多关注的年龄段了，说白点，你在或不在对现在的他们而言其实没有任何影响了。所以你尽可安心吧，至于母亲那，不管她多生气，你今后总是有大把的时间去求原谅了，于你而言，和她在一起不是就能够胜过所有了吗？”

“好！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你扶我回房吧！”我上前扶他起来，我们两个的房间相隔不远，但这一路他走的很吃力，我记忆中那个永远高高大大的父亲，在这一刻仿佛成了耄耋老人，而我搀扶着他，走向的不是他的房间，而是他生命的终结。这一段路真的很短，但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刻在了我的灵魂里，一个细节都不曾忘过。人如果心理年龄也有一个长大的时刻，我想我应该是在走完这一段路的那一刻彻底的长大的。

“培领，你别原谅我，永远别原谅我！”我扶着父亲躺倒他的床上，要直起身的那个一刻父亲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臂，他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我甚至都感到了刺骨的疼痛。他抓着我手臂把我拉到了他面前死死地盯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了这最后一句话。

这最后一句话我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在他放手后就离开了他的房间。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的平静土崩瓦解，我靠在他的门外，无声痛哭，而门内泻出的一声声压抑的痛呼，那是我爱恨交织的父亲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的流逝。我认可了他的离去，那么从今往后没有任何人能够替我挡在身前了，此后我必须强大，为了自己，为了弟弟们，挡住一切，撑起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