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

苏蕤兮眨了眨眼睛，原本邪异而非人的抽离感被她收敛，她看向摇摇欲坠的雪拒霜，原本凝重的神色被她故作轻松的插科打诨冲淡。

她异于常人的眸子自上而下将雪拒霜刷了一遍。

“好久不见，小孩，你怎么从里到外都变得破破烂烂了？”

说是破破烂烂也不为过。

雪拒霜的修为连跨两层自然不是没有代价，其一就是她此生修为不得寸进，其二则是往后她不过百年寿命。

而盛明月已经将她引以为傲的父亲的过往直白地展现在她面前，雪拒霜在某些时候可能保持着一种异于常人的天真，但并不代表她不通感情。

盛绮一直隐瞒的关于她父亲的身份、以及她出生的原因的真相，也算是她短暂而贫瘠的一生中获得的屈指可数的“爱”了

只是如今，她以为爱她的人死了，她以为恨她的人也死了，就连她唯一血缘上的妹妹也自尽而亡，她尊敬的长辈入魔，雪拒霜一时有些恍惚。

雪拒霜深谙人若是狠毒起来能狠毒成什么样子，因此她虽对魔族有偏见，但并未像修真界其他人那样深刻。

有时候魔族甚至还不如人类。

对于长辈入魔，她并不排斥，只是有些迷茫。

苏蕤兮从水牢中踏水而来，神色突然变得无比凝重，她一手指向雪拒霜的胸口。

被顾图南拦住。

雪拒霜自进入化魔池以来就悬着的心终于松弛了下来，她的声音本就嘶哑难明，此时即使是颤抖和沙哑也能被完美掩盖。

“无妨。”

顾图南收回伞剑，扮演着尽职尽责的“护卫”人设。

“是，大小姐。”

苏蕤兮打量了一眼顾图南，顾图南只觉得似乎就连身体内深藏的灵魂都被苏蕤兮一眼看透。

心内感叹，果真都不是好相与的人物。

却还是让苏蕤兮随意观测。

苏蕤兮很快就不感兴趣地收回目光，她的视线透过衣服看向雪拒霜胸口的虞美人。

“你知道你的身上被种了东西吗？”

雪拒霜的视线有了聚焦，她道：“我不知道。”

“你平时耳边有听到什么奇怪的话吗？”

雪拒霜回忆了下，她摇摇头，又补充道：“刚刚杀死盛绮的时候有听到过，但只那么一句。”

苏蕤兮了然，她轻轻地揉了揉雪拒霜的头。

在一边旁观的秋知意走了过来，她对雪拒霜点点头：“让我看看？”

雪拒霜闭上了眼睛。

秋知意手上覆盖着一层紫焰，在雪拒霜身前轻轻隔空抓取，黑色的不断流动的东西被封印在了紫焰中，里面的生物好似拼命挣扎。

苏蕤兮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有种看到蚯蚓临死前挣扎的恶寒。

顾图南的目光在秋知意右肩上一扫而过，秋知意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看向青冥的视线，对他打了个招呼。

她继续道：“这是‘荧惑’，我在做任务时看到过，可以蛊惑人心，将人的恶意不断放大，当时村人有人因此入魔。”

秋知意又看向明显对“荧惑”有所了解的苏蕤兮：“苏堂主，请问您对荧惑有什么了解吗？”

苏蕤兮虽已入魔，态度却寻常，她摆摆手：“说不上了解，只是我也被种植过，但立即就被我的破妄吸收了。”

苏蕤兮指了指自己的左眼，对着秋知意慵懒地眨了眨眼睛。

紫焰燃烧，漆黑的液体逐渐被紫焰吞噬。

此时人分成了两派，一派是秦思远、温知新和张采书，殷楚楚被他们护在身后，他们戒备地看向苏蕤兮。

另一派自然是雪拒霜、秋知意等人。

苏蕤兮的师长是因为仙魔大战抵抗魔族死亡的，但她却因为魔族的馈赠重获光明，哪怕是已经入魔的现在，她对魔族的观感都颇为复杂。

星移走到雪拒霜面前，她双手负在身后，打量了一下顾图南，满意地点点头；又身体前倾，几乎与苏蕤兮肌肤相亲。

她端详半晌，对苏蕤兮笑道：“我喜欢你！”

本来在打哈欠的苏蕤兮一愣，她之前并未入魔时，因为破妄的消耗问题，时时困倦；入魔后，体内力量充足，打哈欠也成了身体的下意识动作。

她看了看星移，两双不似人的眸子对在了一起，苏蕤兮勾了勾唇：“谢谢，你很可爱。”

星移喜欢被夸奖，她为苏蕤兮的上道点点头，为此她愿意给雪拒霜开一开方便之门。

她对雪拒霜伸出手。

雪拒霜此时依旧没反应过来，她将手搭在了星移手上，被星移反手叠在了手背上。

像是在玩猫爪在上的游戏。

“我是说交易啊交易。鬼阁能做到的已经做到了，盛绮虽死，但你要继承浮梦岛吧，你来付。”

雪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