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心（二）

秋知意的记忆并非被全部呈现，而是选择性将某些高光片段呈现在不同人的面前，万剑宗人数虽庞大，但相比构筑世界，这种小事对梦三千来说甚至只是摆摆尾巴就可以完成的事情。

只是从中筛选出秋知意的记忆可能会用上一段时间。

术法在筛选完秋知意的记忆并投放后就会独立存在，即使她随着秋知意昏迷也并不受影响。

秋知意讲究冤有头债有主，只是让他们恢复前世濒死或是死亡时的记忆，但梦三千并非如此。

她睚眦必报甚至更多。

那些既得利益还指责秋知意者，那就让他感受一下当年秋知意所经历过的苦痛吧。

梦三千也无意要他们性命，毕竟长久的愧疚远比一时的苦痛来得折磨人，尤其是修者不比凡人，凡人的时间可能至于一切，但修者若是“道心”出现破损，却难以恢复如初。

心理承受能力弱的，在无法承受的瞬间便会被幻境弹出，心理承受能力越强，便能越多地体会秋知意当初所承受的剜心剔骨之痛。

听起来似乎很不公平，但心理承受弱的，他承受的那一部分就已经是他的极限，相比于能一直承受并调解自我的人来说，他终生都会笼罩在秋知意的阴影下。

秋知意在此世是少数能不受天道掣肘的存在，更何况她吸收了灭世之毒，本身某种意义上就近乎于“道”，若说前世她入魔后到修真界还会被束缚，今生此种顾虑可谓完全消失。

梦三千并不满足于此，她要修真界所有人都被笼罩在魔主九死的阴影下。

前世因今世果，若非秋知意，此时修真界不知道覆灭多少，还哪来重生一次的好事？

秋知意为人过分有原则，认为没有记忆就与过去的行为割裂，不能再追究。

但她梦三千非人，也并未受过人族道德教化，她只讲先后、只求因果。

不知情的既得利益者也是既得利益者，那便断断没有坐享其成的道理。

只可惜在此世重现前世记忆，需要有与秋知意的因果掩盖，她身为器灵，也不能在主人允准的范围外活动，否则她能将恢复记忆的范围扩大到整个修真界。

只是也只是想想，毕竟青冥在界外布置了防止上界观测的防护罩，若是她动作过大，可能会导致这个世界提前引起神界的注意，那样反而得不偿失。

青冥关于浮世晷的力量回收部分，梦三千亦因此成长，需要沉睡。

感知到青冥的存在，梦三千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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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魔者盛修者衰的这一千纪，修真界实在是太过安逸。

因为是后勤人员攻击力并不算强，不用直接去前线战场，连石青经历过将近三个千纪，与上上个千纪同样是魔者盛修者衰的千纪比起来，这一千纪的修者大有安逸至死之势。

即使是上一千纪，修者盛的时代，弟子都未见得有如此安逸。

连石青却并不觉得庆幸，相反，他更加忐忑，就像是头顶高悬的巨剑，谁也不知道它会何时落下。

敌人的力量尚未可知，而这一届的弟子却逐渐在温水煮青蛙的氛围当中习惯了安逸。

这种不安，在剑道恰好克魔的秋知意出现之时达到了顶峰。

魔者盛，修者衰，意味着是魔族全方面压制修者。

修真界有楚离一人出现已是九死一生中的一线生机，秋知意的出现过分巧合。

至于魔者盛时对修者全方位压制，为何魔族不占领修真界一劳永逸。

至今修真界也没有一个确定的说法。

只能猜测魔族如同某些动物一样，自出生就带有某种使命，魔族的使命便是掀起仙魔大战。

为此，连石青放任楚离对秋知意近乎摧残的培养。

一步步试探她的底线，但秋知意却好似没有底线，她宽容又强大、温柔又坚定、尊师重道、爱护弟子，实在是各宗门梦寐以求的弟子人选。

连石青却总觉得不安。

到如今，连石青也说不出来是秋知意命中注定该入魔还是因为他相信了所谓的命运一手将她推向魔界了。

在他看到秋知意前世的命运时，更是生出对命运的茫然感。

什么是命运？

虽然幻境中他的做法过于残忍，但连石青并不否认，若是发生在现实中，他亦会如此，不管是重来几遍，他的选择都不会改变。

若说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那就是他对于江晚宁的态度过于纵容和盲从，若说这是命运，那确实有够荒谬。

他仿若是命运下为江晚宁服务的提线木偶，所有人都是这样，就宛若甘星阑所提过的话本，所有人都是为女主角服务，秋知意则是处处优秀却总是不敌女主的完美女配。

只是今生情况似乎有很大的改变。

那是不是说明所谓的命运已经无法对他们产生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