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失格

凌霄觉得将离这样子颇为滑稽，她勾起将离的下巴，看了看青冥，又细细端详将离的五官，明明是如出一辙的面庞，表现在气质迥异的两人身上却截然不同。

青冥如天上月，将离则是艳而凌厉的芍药，至于溯……

溯啊，时间已过万年，若非她设下的剑意被秋知意隐含天道规则的剑意触动，她也不会被召唤到下界，她早也已经忘了溯的样子。

只记得那是一个总是在她面前故作朝气的少年。

凌霄细细地审视将离，目光如同剜骨到一般在他脸上逡巡，透过那层美艳的皮囊看到冰霜般的内里。

“你真的爱我吗？”她冷静地问道，“不管是你——将离还是溯。”

“若这是爱，你们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吧。我不是什么不通世事的小姑娘，不是你们口头说几句爱我就会被你们忽悠得晕头转向。”

将离擦掉了欲落不落的眼泪，眨了眨眼睫，鸦羽般的长睫带走了他眼中弥漫的雾气，他的眸子格外剔透，剔透到没有丝毫感情。

将离吃吃地笑了起来，眼中云雾缭绕，迷恋再次缠绕在他的目光中、神情里，他如同醉酒一般声音飘忽，脸颊染上酡红，他伸出手想要触碰凌霄，被凌霄避开。

“我怎么会不爱姐姐您呢？我就是为爱您而生的啊……”

他的声音浸了水，几乎要哭出来。

凌霄不为所动，她依旧冷漠，冷漠到孤独，身后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投射在竹上，无人与她相交。

“说到底，你只是怨恨溯罢了，宁可被我杀死也不愿意成为他的助力。”

将离阖了阖眼睛，再睁开眼，已是无比清明。

“确实，我恨他，但我也恨姐姐您。可能您会觉得我幼稚，但我也想用我的死在您的心上留下一点痕迹。

“溯确实爱您，但他更爱自己，为了飞升，他剥离自己的情绪，我是因您而生，却也因您被抛弃，我是他的情与善，但我也是魔。姐姐，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拉扯太久了，求求您，就像您当初刺向溯一样，您可以成全我吗？”

将离带着凌霄的手来到他空无一物的胸口，凌霄脸上神色不变，如果没有不看她略微睁大的眼睛的话。

“你的心脏呢？”

将离笑着陈述，却带着无尽的寂寥：“姐姐，我没有心的。”

将离顿了顿，揭开了长达万年的伤疤，用生命在与凌霄剖白。

“我无法用心爱您，那我只好用生命爱您了。我知道秋知意的剑意很可能在还未将您召唤出来的时候就彻底消灭了我，但我愿意赌这一个可能性。”说到这里，将离狡黠地笑了笑，“但还好，我见到您了。”

虽然打断此时的气氛显得颇有些不识趣，但秋知意还是硬着头皮打断了。

“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将离若是有心脏，那心脏是应该是溯的吗？”

凌霄很快便从将离营造出的气氛中抽离，她冷静的对秋知意点点头。

“心脏对溯重要吗？”

凌霄笑了，以一种看傻子的眼神。

“傻姑娘，若无心脏，溯是无法成为天道的。”

“那青冥？”

“神尊此世确实是从溯的心脏中诞生，但据我所知，心脏已被云止戈收回不是吗？”

青冥沉思片刻。

“我在问天石，即我诞生之处，见过你的剑意。”

凌霄想了想。

“问天石？那应该是溯的角，我的剑是从他的角灌入他的心中，为了躲开我的封印，他将心与角一同剥离，可真是煞费苦心。”

时隔万年，凌霄再提起溯早已不是当初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只是颇有些被打扰的不耐。

秋知意越发佩服眼前的狠人，噬空从她的话中听到了威胁的狠意，往秋知意怀中钻了钻。

凌霄察觉到她佩服的眼神，又看着噬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失笑道：“想什么呢？若他不作妖，剑意不会给他造成丝毫损伤，反倒是他自保的利器。”

“再说，”凌霄话音一转，“我这种手段在神尊面前也只是小孩过家家罢了。”

青冥坦然地点点头，秋知意对他丝毫不加掩饰，给足了他安全感，他自然也会将自己过去的样子逐渐暴露在她的面前。

残忍的、冷漠的、暴虐的、无能的。

凌霄的身形逐渐弥散，将离慌乱地攥住她的手。

“姐姐……

她叹息一声，把将离抱在她的怀中，轻轻地用手搭在他的后背心脏所靠的地方，剑意温柔灌入。

“睡吧。”

“神尊此身与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万万小心。”

说完，凌霄便如烟般消散。

将离按住胸口，靠在身后的竹林不断喘息。

红雾被牵引般逐渐消散，将离流出的血亦化作无数芍药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