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神（四）

气氛僵持片刻，很快便被连奚打破，他笑开来，将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

“您是凤族的神明，凤族传承已失，只在凤族族地五凤陨落之处，或许能有零星的残存传承，我们身为血统不纯的凤族自是不太可能获得传承，但您身为洪荒灭世大劫后唯一一只纯血鸑鷟，或许会需要去凤族族地吸收传承？

“当然，并非是强迫您去凤族族地的意思，只是您身为凤族翘首以盼这么久的纯凤，我们都希望您能替我们看一眼传承的模样，我们区区混血，也算是一生足矣。”

秋知意眼中的以桀骜伪装起来的桀骜逐渐散去，她的态度似有松动。

连奚趁热打铁：“若是您不愿去凤族族地也可以，我们充分尊重您的意愿，只是您可否去凤族看一看，凤族衰落已久，您的出现，于凤族是久旱逢甘霖的希望，即使您什么也不做，只是稍微露一面，也足够成为我等混血足以感念一生的荣耀。”

“我在来昏礼时的路上便听说凌霄界有飞升之人，特意前去观看是否是您，只是等到我感到之时，天门已经关闭，再无您的身影。”连奚说着，声音陡转狠厉，“今日神庭璇玑对您所做之事，来日我凤族必定加倍偿还，以洗我凤族之耻！”

连奚刚开始只是怀柔之策，但说到后来，却带了几分真心，如今不过是将对江晚宁的期待转移到了秋知意身上，也不算尴尬，尤其是凤族与璇玑隔阂已久，他对璇玑的恨意，是实打实的动了杀心。

他看向眼前的小神明，她脸上虽犹有戒备，但比起之前油盐不进的样子好了许多，连奚便知道这是有戏，他眼神示意连玥，让她先出去。

连玥犹豫片刻，还是选择走了出去。

连奚放缓了声线，他半蹲在秋知意眼前，仰视于她，不像是在看凤族新生的神明而像是他自己的孩子，他似是在想什么，透过秋知意勾起了一阵回忆，嘴角勾起轻轻的笑。

“您都这么大了啊，当初您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您，只是您的娘亲因受不住纯凤的孕育，在生下您的时候便难产而亡，您的父亲也因体内紫凤血脉过多伤心而亡。”

他似是想要伸手摸摸秋知意的脑袋，像是长辈安抚小童一样，但最终还是收回手，他轻轻叹息一声，站起身来，转过身去。

“若您不嫌弃我，可以将我当做您的亲人，我无儿无女，若能得您一声认可……”连奚话说到一半断在此处，他佝偻着走出去，好似一瞬间老了许多，“也罢，也罢……”

连奚推开门，门发出轻轻地“吱吖”声，木质特有的衰朽声。

他顿了顿，对秋知意露出一个怀念的笑。

“您好好照顾自己，我们明天要回凤族，若您想要与我们一起，明日我们出发前都可以。”

他把门轻轻阖上，房内一片寂静。

秋知意向后仰去，椅子随着她的动作刚要翻倒，却被一阵流火稳住，流火逐渐蔓延，将整个房间的视线遮挡，秋知意的手轻轻搭在脸上，她的身体一抽一抽地颤抖，带动着凳子也跟着摇摇欲坠。

手掌遮掩下，她的嘴角疯狂上扬。

——————

水雾弥漫。

五大世家与帝宫联系紧密，自有寝殿休息，为显对五大世家的重视，更是依靠各世家的习性安排在不同的环境中。

归生家族人多蛟蛇，因此便依山傍水，即使没有山也要造出一座山来。

有脚步声靠近。

水中漆黑的庞然大物睁着澄黄的眼睛看着渐近的人影，一动不动。

“归生大人。”

水面泛起了点点波纹，旋即是巨物游动时带起的阵阵水的流动痕迹。

仙娥仿若没有感受到要将她吞噬般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地面，淡定自若道：“帝尊有请。”

水中传来一声低吟，仙娥行礼告退。

黑尾破水而出，溅起一阵巨大的浪花，浪花褪去，水面出现一道人影。

男子赤着上身，身上有漆黑的蛟形印记游走。

“无间。”

话音刚落，蛟形印记突然睁开了眼睛，是灯笼般的赤红，仿若能穿透雾气，直达心底。

蛟形印记在他的皮肤上游走，摆了摆尾，游走到他的手背上，红色的眼睛眯成一条线，与他对视。

“你所料不错。”归生镜笑道，他双手摊开，将全身重量托在身后的石壁上。

蛟形阴影游走至他的胸前，在他身前投射出蛟龙虚影，直视着他，并未说话。

被异性看光，归生镜也并无羞赧之意，相反，他放得更开。

他为自己躯体所拥有的力量自豪。

“我确实可以帮你，但是给我一个舍弃归生族如今地位的理由。”

蛟龙虚影吻部并未开阖，声音却在归生镜识海响起。

——————

锁链声哗啦啦地响起，炽热的气息扑在凌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