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

颜笙的眼珠子一直偷偷溜过那本《元小姐与我》，她想拿过来看一眼，又怕崔攸宁看到误会。

唐如雪突然捂着肚子喊道：“突然间肚子有些急痛，可否先行回客栈。顺便帮你们几人订客房。”

得了颜笙点头应允后，她急匆匆离开了巷子，只剩下一边一侧的两排人。

圆胖橘被点化之前是四足爬行，许是没有像其他精怪一样尝试练习过两足行走。如今它依靠两条腿支撑着整个身体，才走到一半时就觉得筋疲力尽。

况且手里还抱着个略带沉重的小花盆，土壤上插着的那根绿油油的狗尾巴草搔着他鼻尖，猫的天性使得他爪子总忍不住拍拍小草。

“圆胖橘，到了。”

圆胖橘听到颜笙的声音，随即抬起头见到门匾上写着“元宅”，颜笙叩起门上的两枚巨大的金制圆环。

两扇大门自内打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步履蹒跚地迈出门口，打量一眼站在最前方的颜笙，喊道：“这位小姐看着面熟，有点像画像那位大名鼎鼎的元小姐？她不是早就死了。”

颜笙摇了摇头，掏出一枚圆形刻着两只精细飞鸟的玉佩，出示给老人道：“我是斐笙，与斐颜是一母同胞。千年前就上山修仙，现在特下山来寻我父亲。”

族谱上的女子没有名讳只留有一个姓氏，老人也无法知悉千年前元家是否存在斐笙与斐颜两位小姐。不过，好在她手里有一块元家的玉佩。

老人眯着他的老花眼，走上前反复瞧着玉佩的通透度与花纹，在阳光下显出特有的光辉，良久才喜笑颜开道：“是元家的家徽。不过元太师也已经故去千年，小姐快请进来。”这位是……”

颜笙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声：“莲渊郡崔家的郎君。”

老人抬起额头的皱纹，拱手阻止道：“这位可进不来。你可知市面上的崔尚书故事，崔家与元太师可是争了二百三十三回，崔家的人怎么能进来。”

“仅是传言不足为信。”

老人仍固执己见仍，横眉冷对崔攸宁。

颜笙只好嘱咐他们两人道：“既然我已经回到家中，崔攸宁你先回去。圆胖橘在门口等我，过会儿你再进来。”

府门静静合上。

圆胖橘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对崔攸宁道：“崔尚书，不对，上神。我以为你想要我的命，没想到你想要当我爹的续弦。”

崔攸宁转再继续看紧紧关闭的那扇朱漆大门，转眸对上圆胖橘的目光。

圆胖橘陡然产生凉意，这几天才重新长出来的几根橘色头毛都竖了起来，他蹭蹭鼻尖的狗尾巴草才稍微镇定下情绪。

他盯着狗尾巴草，口中喃喃道：

“听说上神您一向注重等价交易，这是真的吗？”

崔攸宁抬起那双缺少光亮的眼睛，凝视着圆胖橘，问道“你想要换什么？”

圆胖橘道：“李妙欢的命。”

门内的颜笙随着元家的管事进入重新修缮过的元家老宅。这里她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再回来过。

颜笙初次离家时是十九岁，和她浩渺的寿岁比起来，不过是流光瞬息，家中很多事的记忆都已然模糊，她对于这个家感情算不得太深。

她母亲是元太师的妾室。

元太师的元配妻子去世后，母亲就被阴差阳错送到元家，被纳为妾，负责照顾元国师的衣食起居。

她爹虽是太师却只领俸禄，不贪一分钱。早先家里过得清苦，连她娘的衣服，都没有几件能带得出台面的，缝缝补补到处都是补丁。

她娘身份是奴籍，即便是一向任劳任怨，元太师也没有给她娘扶正。

后来，她娘生了一场重病，挣扎没多久就听到风言碎语，太师要迎娶一位贵女作续弦。按照当时律法，他们兄妹几人会过继到嫡母名下，气得她娘肝心若裂。没多久，她就病逝了。

没多久，新夫人就入了元家的大门。

那时候她们姐妹两人已经有几岁，心态良好的她们总会自我安慰。她哥哥倒是勇者无畏，都没能够活到及冠之年。

元家原先与和她打过交道的人，几乎没有谁能活过她，前尘往事她早就不记恨了。她父亲故去后，还被追封了郡王。她的生母因为二姐的缘故，被追封为郡王夫人。

可惜母亲和兄长再也回不来了，如今二姐也故去千年了。

颜笙屏退跟在她身后的元家子孙，径直走进大宅深处的祠堂。一进门就绕过松软丝绸包裹的蒲垫，点燃手中持着的长香，正面对着排排列列的灵位，稍微躬了躬身子，把香插到前面方桌上的香炉里。

可惜自从她爹死后，元家就没有人再位列三公九卿。

颜笙过去不想与元家的人打太多交道。如今更是如此，她是修士，也懒得经营此道。她向族内管事之人交代了来意，是为圆胖橘上她家的玉牒而来。

颜笙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或许这一年还没过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