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

许溯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狂野的金属摇滚乐瞬间灌入他的耳朵，诡谲的灯光弥漫每个角落，高低迷离，晃眼间不知西东。

与外头燥热的气温不同，酒吧内的气温是冷入骨髓的，燥热的是气氛，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闷，压得人喘不过气。

各色男女或坐或舞，三三两两地聚着，烟酒是最常见的事物，许溯一进门，过分俊秀的脸庞便遭来了几声口哨。

许溯挡过一个上前搭讪的男人，男人身上喷着古龙香水，气味过于浓重便变得廉价，像极普通公交车里令人作呕的味道。

他看着舞台正中央在演奏的驻唱乐队，灯光偏暗，乐队成员的脸半边晦涩半边灯火，唯有舞台上的贝斯手站在最角落的地方，支着一只长腿，面容模糊不堪。

顺着乐队正向的方向，许溯果然看到了自己想要找到的人。

那是个半大的少年，约摸十六七岁，眉眼和许溯有三分相似，穿着无袖背心，背心上印着朋克骷颅头，他像一团史莱姆般软在皮质沙发上，手里还端着一杯蓝色的调酒。

少年身边围着一群和他年龄相仿的少男少女，对侧则是一群葬爱杀马特，发色集齐了红黄橙绿青蓝紫，每一个人头上都打了至少三个洞，戴着金银首饰。

他捏了捏眉骨，敛起浑身的疲惫，朝魏子唯走了过去。

“唯哥，快看那个男的，好他妈带感。”一名亚文化女生摇了摇魏子唯。

魏子唯眉梢一挑，便看见他哥阴沉着脸，朝他走来。他瞬间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想要坐起身，却瞥见对面那群人的眼神，便缓了动作。

这一缓，就被他哥拽着胳膊，扯了起来。

“我说过没有，”许溯紧蹙眉头，不想在魏子唯熟人面前拂他脸面，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玩都好，就是不要和校外人士混在一起。”

魏子唯心虚地觑着许溯，在他印象里，许溯沉默寡言，脾气温顺得像一只软糯糯的绵羊，发怒时也是和和气气的，但魏子唯平日就是忤他。

然而，他眼角余光窥见侧座上一个男人玩味的笑容，寻思着许溯抓了他好几次，也不曾对父母透露过，便壮着胆，拍开许溯的手。

“要你管呀！”他抱着手，仰头瞪着许溯。

许溯盯着自己被挥开的手，耳边是一段贝斯solo，炸得人群直叫喊。

魏子唯见他哥盯着手掌发愣，心里就慌了。

他握住魏子唯的腕骨，语气平直：“走。”

“为什么？”魏子唯的气势矮了一半，反应过来后他又扯着嗓，“你还是滚回家看你的动画片去吧！”

气氛胶着，那名敞着手臂的男子站起来，揽过魏子唯的肩膀，朝许溯歪头一笑，怼着他吐出一口烟。

烟味辣得呛人，许溯退了一步，手却握在了魏子唯肩头上的那只手。

许溯：“放开。”

男子意味不明地盯着许溯的手，骨节分明，肤色白得近乎透明，再瞧他那张祸水脸庞，这个人仿佛受到了造物者所有的偏爱。

他噗嗤一笑：“宝贝，别这么不讲理，招呼都不打就带走我们的小孩。”

边说着，他边把手暧昧地缠绕在许溯的手背上，指腹冰凉如蛇皮。许溯不耐烦地挥开男子的手，想要拉过魏子唯，不料却被男子带着腰，倒在沙发上。

“别啊，你看他想走吗？”

身旁的黄毛女子把一瓶酒捧到许溯嘴边，朝着他挤眉弄眼。

许溯别开头，毫无情绪地看向魏子唯。

在憧憬的社会人士面前，青春期的倔脾气瞬间冒头，魏子唯梗着脖子道：“不要！”

众人骤然发出一阵哄笑，领头男从桌上扫过一瓶未开封的酒，在许溯眼前晃了晃。

“这样吧，”领头男拖着调子，“喝完桌上仅剩的五瓶酒，你们就回去，怎么样？”

许溯撩起眼：“条件。”

“讲！”领头男爽快道。

“以后不准和他再有联系。”

魏子唯脑中弦一崩，怒气冲冲地想站起身喊住他们，却被身边的男生攥着衣角按了下来。

领头男的眼神在兄弟二人徘徊，最后拍掌道：“行！”

许溯接过酒，毫不犹豫地开瓶，仰头灌下。

一瓶见底，许溯神情不变，在起哄声中，又喝下了一瓶。

霓虹衬着鼓点躁动，台上的乐队在唏嘘声中下台，他们这边的拼酒也惹得不少人的回眸。每当许溯饮尽一瓶，半个酒吧的人都在大笑着举手鼓掌。

那些酒是经过调制的，度数不高，但烈得很。一口咽下，嗓子眼便像在煮沸的针床上滚了一圈，一瓶下肚，胃里被烧得麻木，四肢百骸说不出的刺痛。

许溯爬完山便挨家挨户地找酒吧，一身淋漓地走进空调房，身子早被骤冷骤热捂得发颤，四瓶酒空空，腹部便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