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
天空被照亮了。
火焰蛰食着建筑物,它曾被夕阳染成萧条而美丽的深红,现在则在接近白的焰光中逐渐焦黑、向下倒塌,发出破灭的哀鸣。二层以上的建筑几乎全都化作乌有。燃烧使这一片天空像是白昼,细碎的火星向上飘散着。
我坐起来,确认自己的状况。身体下全是因为爆.炸而飞离建筑物的碎片,摔落的时候不免受一点擦伤磕碰,但都可以忽略不计。
即将摔到地上的最后一刻,我改变了小黑的形状,强行制造出姑且称得上缓冲的弧度。之后我们又在小黑之中躲避了一会,期间瓦砾和被吹飞的钢筋与墙板种种,像是暴风雨一样击打或吹过我们上方。如果一个人需要直面这一切,肯定是不小的打击。一分钟后我才取消了屏障,外面看起来像是曾经发生过地震,又或者是被卷入了雷暴之中。
“你……明明长了张文静的脸,做事却很疯狂啊……”
坂口露出有些疲劳的表情,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捡起掉在地上的眼镜试图掸干净上面的灰尘,而白衬衫上沾满了爆炸掀起的尘与土。织田先生看起来和他差不多,也在拍打自己的衣服。不过相比起被收拾过一轮又遭此大难的朋友要显得更加有余裕一些,“很久不见,千鹤子小姐。”
我听出他绝对不是在夸我,因此唯有露出不失礼貌的笑容,“您竟然还记得我。”
“能够认真对太宰君施以吐槽的人可是稀有物种,想要忘掉也很难。”他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你和织田作先生也认识。”
“毕竟喝酒的时候没有聊到过啊。”织田说道,他递出一张手帕。坂口安吾道谢后开始用它擦拭镜片,接着终于如释重负地重新戴上它。
我们在被新制造出的断壁残垣上坐下。一副有些奇怪的场景:废墟上的男女三人,还有着火的房屋。也许超现实主义的画家可以从中获取什么灵感。
“我们在这方面都有些秘密主义,这也是难免的。”坂口说,“织田作先生,现在就继续刚刚没能说完的话吧。你的猜测确实是正确的……知道我潜入Mimic的只有首领一个。”
“所以他才会找我。”
“首领一定是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且足够了解织田先生你。总之,Mimic的反应过□□速,我完全没来得及自保,结果就变成了这幅样子。”
观测所还在燃烧,我们身后火光冲天。现在我们三个人都无事逃出,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太宰他们必然也很快就会赶来,只需要在这里等待便可。织田和坂口想必也是如此想的。他们就Mimic和卧底的事情交谈了一会,然后我听到一个耳熟的名字。
“Mimic和黑手党的冲突已经无法避免,他们根本不在意任何东西,只是一昧追求战争和毁灭。首领安德烈·纪德是个极为危险的人。他不仅冷酷且具备统率力,异能也极为强大。你绝对不可以与他战斗,织田作先生——绝对不可以。”他加重口气说,“尤其是你。”
安德烈·纪德。
纪德。
就我目前的经验来看,但凡是曾经在文学界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在这个奇妙的世界也必然非同凡响。虽然外国的作家还是第一次听说,但不觉得会有差别。坂口安吾好像试图告诫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强调不能让织田与他见面?他们见面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戴眼镜的青年突然不说话了,他的视线停留在前方的某一点上,“那是什么?”他问。
我向他凝视的方向看去,有个小球从废墟附近的沙土上滚过来。
“这种地方会有球吗?”
我让小黑把球拿到我面前,“也许是被爆.炸从哪里吹过来的。”织田凑近后评价道。
也不能说没有这样的可能,只是这个足以让我双手捧起的编织工艺品看起来和这里并不搭调。
上面沾着泥的痕迹,看起来有点湿。是一个破旧的蓝色手鞠球,许多地方的线已经散了。尽管滚过来的方式诡异,但外表看起来并没有异状,似乎也没有藏着什么东西的痕迹。
“我记得你的异能似乎是再生。”
坂口安吾忽然说。
“不,严格来说我的能力是操控某种物质,它也具备让我肉.体再生的特性。”我看了他一眼,说出准备好的回答。
小黑安静地捧着球,站在我身前。
它早已恢复原形,像是会永远追逐我的幽魂和死者、笼罩我的影子,也是我的保护者。
只有太宰知道能力的真相。为了不多生事端,我一直都如此解释它,平时也尽量避免在人前使用小黑,在黑手党中绝大多数人都只认为我拥有不死之身。
不过除却它并非异能这一点,我说的应该也没有错——构成小黑的物质和我再生时会出现的黑色粒子是一样的。我被这种要素强迫维持某种永恒的状态:它似乎有着对我身体的绝对记忆,除了自然成长衰老带来的体征变化外,这种物质不允许我产生任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