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民
弘文馆是京都的学堂,学究都是名震五都的大家。
勋贵人家多将子女送往此处听学,学堂男女分席而坐,各科学究男女皆有。
学堂门口,已到了七七八八个公子小姐,正谈笑着入内。
姜悦方一下马车,立刻就有女郎熟稔地招呼她。留陈纾一人站在边上,日影映在她一身青衣上,显得有些孤寂。
下一刻,便听见林自叙喊道:“陈纾!”
周边的小姐都注目过去,有人未去露园,不晓前事。一名蓝衣女郎挽着姜悦的胳膊,说:“悦儿,你家妹妹风寒好全了?”
姜悦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好全了,前日露园诗会也一道去的。”
林自序与陈纾同在一级听学,拉着她径自进了学堂,也不管身后的咋舌。
“学而优则仕,如今学子读书大多都是为了科举及第。学优则入仕,入仕需学优。因此,为保仕途通达长久,我们这功课要学得扎实,诗书满腹自芳华。”
陈纾听见一旁书室中老学究先生的话,不由得放缓脚步。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无论是为官还是做人,大家要明白何为‘德’,何为‘民’,何为‘善’。”
林自叙催促道:“陈纾,快点,肖学究已经开始讲课了。”
这老先生不止教做官,还教为人,与那些虚伪的儒生不同,陈纾心中肃然起敬。跟在林自叙身后,悄悄坐在靠窗的女眷席。
书室内学子不多,粗略看过去,加上自己就六七位。
正上方的学究戒尺一敲,“保持肃静,待会儿会给大家说话的时间。”
学究眼睛对着下方一扫,捋着胡子,继续讲课。陈纾这才松一口气,方才二人进来时动静不大,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也不算小。
第一日,摇头晃脑诵读文章。
第二日,摇头晃脑诵读文章。
......
“今日,大家便以‘何为民’策论,一炷香的时间,待会儿我要挨个儿看。”肖学究微嘟着嘴,告诫道。
陈纾趴在案几之上,盯着旁边的人,说:“林小姐,你有何看法?”
“干嘛总叫林小姐,多见外,叫我自叙。”林自叙研磨说道:“我的看法就是,人即是民,哪来那么多弯弯绕绕的。”
陈纾支起身子,轻拍案板,道:“自叙啊,你有为官之相!”
林自叙低头一笑,抬笔写着自己的答案,问:“你呢?你有何看法。”
“民,众矣。”陈纾沾墨写着,“若牛而非牛...”
林自叙不解:“怎地比作牛?”
“官为牧,民为牛,保证牛不逃跑、不骚乱、不生病、吃饱饭,便是政绩优。”陈纾点墨继续写道,“自叙,你觉得呢?”
半落的垂帘滤进日光,附着在陈纾的侧身,让她看起来有种虚无淡化的感觉。林自叙沉默了一下,仅用一句简单的回答:“虽有些粗俗,但很在理!”
“那这样的民,还是民吗?”
或许不习惯解释,陈纾想了一想才道:“这个得自己决定吧,有人甘为牛,也有人不愿。”
想了很久,林自叙放弃继续问下去。
二人将自己的答案写完后,都盯着刻漏,听着前面几人的讨论声。
“何为民,有难则用其死,安平则尽其力①。”
陈纾听着这话,似乎与自己的观点意思相仿。侧身绕过遮挡看去,是一位风姿如玉的人,容颜清俊,长眸光华流转。
前两日都是诵读,陈纾还未多着眼于书室内的其他人,因此狐疑问道:“自叙,他是谁?”
林自叙直起身,看了一眼:“卫国公家的小公爷,卫策。”又说完向陈纾一一介绍了一起听学的人。
要说如今京都的勋贵之家,当以周国公、卫国公为首。其次为忠远侯府陈家,昌文侯府赵家。
大渝五位开国功臣现只余周、卫、陈三家,其余的不是因罪赐死便是沙场战死。三家行事稳妥,在朝的势力稳固不容小觑。
赵家因男丁皆丧,只余赵仪一女又是流侯,爵位便被收回,皇帝对赵仪及夫家多加照拂以示恩重。忠远侯便是陈纾的父亲,世侯之爵,战功累累。
周家本只有一对庶出的子女,前些时日,失踪多年的嫡长子突然被找回,眼瞧着事态稳定后便要开宗祠入族谱。
啪的两声响,肖学究鞭着戒尺,清嗓说:“诸位,且将策论交予我看看。”
肖学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书室之内,不允许随从婢女进来服侍,倒不是看重尊卑之别,而是他要求学子们任何事都要亲力亲为。
于是乎,室内的公子小姐顺着座位位次将自己的答卷呈上去。
听得上方书页翻动的哗啦声,伴着学究的嗡嗡念词,陈纾又将这室内的几人都打量了一遍。
林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