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民
叙、卫策与温冶坐在最前一排,陈纾、徐让与周璟坐在第二排,男女之间以屏风作隔。
徐让是大理寺家的,而周璟便是周国公家的二公子。
“陈纾,陈家小姐在哪儿?”肖学究抬头张望。
陈纾闻声站起,福礼:“学究好。”
日光投射,影子正好从两处屏风的空隙中投在卫策案几上,一边的公子们都循着声音看向陈纾。
肖学究放下答卷,问:“为何比民为牛?”
此言一出,一旁的众人唏嘘声起。
陈纾垂首答:“乱世以饱腹丧命,升平以劳苦做工,是谓孺牛之道与民同。”
肖学究戒尺一拍,“属实是荒谬,民为国本,怎可以牛羊做比,抄《新苑·谈丛》三遍,明日下学前交予我。”
这,陈纾无奈道:“是。”分明那卫小公爷与我的大差不差,怎地只罚我一人。
虽说相差无几,但民有思想,怎可与牛羊同。陈纾错就错在,将话说的太过苍白。
休憩时间,众人都出去闲谈。独陈纾留在原处,奋笔疾书。
在家抄佛经,在外抄古籍,真是‘快哉’!
林自叙端着一盘果子进来,“陈纾,你先歇歇,吃点东西。我帮你抄着!”
陈述抬头看了看前面林自叙的字,摇头道:“算了吧,你我字迹大不相同,学究一眼便能识破。”
林自叙挠着下巴,看着陈纾的字,簪花小楷,确实好看。再看看自己的,尴尬道:“陈纾,你教我写字吧,我那一手字着实配不上我,世人皆云见字如见人,我得好好练练。”
陈述点头,“好呀,不过今日是没机会了。”
“不妨事,往后慢慢教我。”林自叙收回目光,往陈纾嘴里塞了一颗樱桃。
陈纾吸了吸鼻子,赞道:“好甜,再来一颗。”
林自叙淡淡一笑,照言塞了一颗,说:“你倒是心平气和,外面你姐姐可把你说的一文不值。”
陈纾哭笑不得,扭头对她说:“我还有三遍书没抄完呢,哪儿有空管她的嘴巴。”
林自叙只是抿唇笑,也不说话,心里却想,不愧是陈纾,换做是自己,早出去把她的臭嘴撕个稀巴烂了。
见林自叙不语,陈纾不禁问道:“外面都说什么?”
林自叙起身跺脚道:“说你貌无颜,才无德,性乖张!”
陈纾一愕,随即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笑道:“除了第一点,其他的我都认。”
被她这么一说,林自叙嘻嘻一笑,凑个脑袋过来说:“我去外面给你当个耳报神。”
陈纾忽然扑哧一笑,起身一礼:“先谢过林小姐了。”
*
外院,林自叙拧着两道眉,沉吟不语侧耳听着众人的言语。
“二公子,你家哥哥在家中一切可好?听说自露园回去就犯病了。”说话的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蔡启。
周璟接过言语,淡淡一笑平静异常,“安好,多谢关怀。”
蔡启出身尚优,但随着父亲的油滑性子,整个人都透着顽劣气,他闻言拍案而起:“那改日邀你哥哥出来吃茶。都在京都,往后免得有人见面不相识!”
周璟神色不动,没有接话。
场中寂静了片刻,一直不曾言语的卫策竟然说话了。“蔡公子,周家大公子在家养病,多有不便。你想吃茶,我奉陪。”
蔡启低着头,口齿突然有些慢拙,对于这小公爷他是惧怕的,不止是身份,还有行事作风。“小公爷,这...我...”
随着话语,庭中人的脸色都带着看戏的意味。
“不如就明日,这弘文馆学子也不多,蔡大人家业丰厚,当请得起吧?”卫策一句话像冰水浇下,周遭气氛若积雪覆盖。
蔡启面色惊变,这句家业丰厚,让他如堕深渊。谁人不知吏部内里的人情关系,年底绩考的油水,不比户部少。
静得针落可闻,旁人不敢搭话,保不住下一个揪住的就是自己。
“蔡公子不说话,我就当你应下了。”
一言落地,蔡启道:“是,明日我请大家吃茶。”
弘文馆穿廊下,周璟与卫策并行,“其实你不必为我得罪他,我能应付。”
卫策看了一眼他,半是感叹半是打趣:“替你抱不平还恼我?不过白白得了蔡启一顿茶,也不错。”
话锋一转,卫策问:“不过你那哥哥,真的安好?我可听说旧疾缠身,御医都束手无策。”
“都是虚晃一招。”周璟挑眉道,但不过多解释。
二人进入书室,正听见林自叙同陈纾翻话,“陈纾,明日蔡公子请茶吃,你赶紧将书抄完。”
陈纾沾墨未抬眸,“那油水泡过的银子,买的茶不香。”
卫策听言不由得侧目,这陈家小姐言简意赅,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