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人

自问：“这密道通往哪里的？还要走多远？”

“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男子耸耸肩，火光因此扑闪，照着墙上的影子忽大忽小。

“不知道你就敢进来，还带个人。”陈纾又举起刀，这次抵着他的心口，询问道：“来这绣坊做什么的？”

男子举起双手，火光抬高，陈纾被整个盖在他的影子下。依旧是平淡的语气：“我说了，和你目的一样。”

陈纾手中的刀凑近一分，威逼问：“什么目的！”

男子思索片刻，垂眸看着面前的人，语气诚恳：“偷点银钱过活。”

没一句真话，陈纾摇头，收回小刀，埋头朝前走。

“啪”的一声，踩到一滩水迹上。下一刻，陈纾被一个木棍似的东西绊了一脚。男子举着火折子凑近，二人定睛一看，骇然一具女尸。

衣着鲜艳，死状惨烈。看尸变程度，应该已经死去半月有余。陈纾不禁咋舌，也不知是谁家女儿，当真可怜。

火光凑前，前方逼仄的密道竟然还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数具尸体。

陈纾猛地后退，这才看清方才的那滩水迹一片猩红。

刚想说话，男子即刻扑灭火光，捂着她的嘴挪身躲在拐角后，弓身在她耳边轻声说：“有人来了。”

暑热未消，说话的热风就吹在耳畔。

不出片刻，旁边的狭窄过道有火光出现，借着光，陈纾这才看清面前的人。虽是黑布蒙面，但那眼角的泪痣是一清二楚。

青霞关的刺客！？

陈纾心中一惊，那刺客便是为玉京卷杀了自己一家，想来也是听说赋裳坊有绣娘与此卷有关，前来探查。

果然和自己的目的一样。

此人断断留不得，此刻解决掉他，往后爹娘便少一重危机。不觉间，陈纾眼中杀意隐现，握着匕首的手再度收紧。

密道口，一阵窸窸窣窣收拾书本的声音。

“二哥，东西拿完就走，那边就别去了，全是玩剩下的东西，瘆人得狠。”南三娘举着火把招呼着何二动作快些。

“嗯，那小妮子着实厉害，还敢偷跑出来放火。”何二抱着一摞手稿，最上面一层可清晰看见是来客名单。

南三娘怒气冲冲，说：“谁让她知道主子想要的东西，不然还能任她活过第二日？”

二人说话的声音渐远，火光渐灭，密室内归于黑暗沉静。

一片沉寂间，那男子骤然开口：“你想杀我？”

陈纾怔了一下，怡然一笑说：“放心，我还不是你对手。”但身后的匕首却不自觉地在石壁上划拉了一下。

男子轻松自若地打量着她，说：“最好如此，我可不想手下多一条卿卿性命。”

听出话中的威胁之意，陈纾眼眸一沉更多一丝警惕。

男子从怀中取出一把刀鞘，在指尖一转，似真似假地说：“喜欢那匕首就送你了。”

陈纾这才借着火光细看，匕首刀身约莫三寸，刀柄为白玉色，雕琢的纹路奇特，末梢还嵌着一颗红宝石。嗤笑道：“呵，这京都还是好人多啊。”

那纹路分明是燕云暗卫的刻纹，只有周家的主人才能用。这人年约十八，定是新入京都，即将入谱的周家世子爷。

男子举着火折子，抬头远望，似在辨认方向，说：“陈小姐久居京都，今日才知道好人多吗？”

空气似是凝冻，陈纾的肩背一硬，顿足说：“慧极必伤。”

半晌后，男子眼眸收缩，毫无掩饰的窥探她，说：“陈侯爷家的小姐，虎父无犬女啊。”

“周国公府的小公爷。”陈纾猛地扯下覆在他脸上的黑巾，“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周昀冷哼一声，“陈小姐，过慧易夭。”

二人沿密道行约一刻钟，尽头是一间暗室。附墙细听，外间无声响，陈纾小心翼翼地推开暗门。

入眼是一间装饰华丽的房间，周围墙壁挂着形形色色的春图，房间外的走廊上还偶尔传来男女|淫|乱的声音。

青楼？

陈纾绕着墙走一圈，确定无异，这里就是青楼。

房顶有透气的天窗，陈纾也不管身后人的眼光，轻轻一踮，便踏在房梁上，飞身出了房间。

周昀收回视线，泛起一缕微笑，话语间有一丝欣慰，“空青，她武功如何？”

陈纾，陈四小姐，不似传言般乖张。

屋外走进一暗卫，空青迟疑片刻答：“陈小姐轻功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