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做了个梦。

梦到海浪突然升高，浪花配合着雨点，声音吞没一切。我在海底下沉，千代女士在冲浪板上狼狈地躺着，尖叫地喊着我的名字。

“Hitomi——”

海浪又一次席卷而来。

我打了个激灵，晃了晃不太清醒的脑子，视线慢慢在海面上聚焦。云层破开了一点，露出了一点阳光，我才发现头顶多了顶帽子，眼前一片阴影，所以眼睛没有因为突然睁开受到阳光刺激而流泪。

“做噩梦了吗？”仙道侧过脸问我，他睫毛很长，在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睫毛下的阴影。

我点点头，直起身子，拿下头顶上的帽子，是上次我给仙道的那一顶——原来随时在渔具店拿的，质量不太好，有的边角已经开始起球。我把渔夫帽扣在仙道头上，帮他调整了一下位置，挡住一小片太阳。

海风有点大，卷走了冒出来的阳光带来的一丁点温度。我抖了抖刚才反穿在身上仙道彰的外套，问他：“我可以穿吗？有点冷。”

“都行，走之前记得给我。”仙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继续看着一望无际的海。

我从善如流地套上仙道的外套，真正穿上了才发现上面有一股味道。我抬头手对着袖子闻了俩下，闻到一股淡淡地海腥味。也是，外套是仙道随手塞进包里的，那个包里还有鱼饵鱼线鱼钩，有点海的味道也很正常。

“有味道吗？”仙道察觉到我的动作。

“有海的味道。”我点点头，凑过去看他旁边的桶，“有鱼吗？”

仙道笑了一下，学着我刚才说话的腔调：“大海里有。”

好吧，看来没有鱼上钩。我打了个哈欠，赶走最后的困意，太阳已经快来到天空中间，肚子后知后觉开始饿了起来。我学着最开始的模样，坐在栈桥上晃着腿，和仙道一起看着随着海面起伏的鱼钩。

不聊天也不会奇怪，绵延起伏的风声、浪声、鸟叫声取代了沉默，留下一片可以享受的宁静。

“啊，上钩了。”我挺下晃脚的动作，仙道比我快一步，已经在提起鱼竿开始收线。

他熟练地把鱼扔进鱼桶里，扑棱的鱼尾在阳光下折射出蓝光，然后“咚”一声落入浅浅的水面。

我脱下外套，叠好抚平褶皱，准备放回他的包里，但仙道包里的东西很多，杂七杂八的，我把衣服挂在仙道彰的肩膀上，他像是一个入定的老僧，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觉得我得到了默许，把仙道包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他的挎包因为少了衣服瘪了一圈，但里面还是鼓鼓囊囊的。我还看到了一个被压得瘪瘪的面包，包装袋有点漏气，我去看上面的日期，发现已经过期。

“你午饭吃什么？”我蹲在地上，看着一地的狼藉戳了戳仙道的背。他的肌肉突然绷得很紧，像是吓到了，随即又立刻放松下来。

“在附近随便吃点什么吧？早上忘记塞吃的了。”他抬手想挠了挠头发，因为带了帽子又放下。“你饿了吗？”

“我不饿。但你包里有一个过期的面包，如果你不吃我就帮你扔掉了。”

“那就扔掉吧。”

“重新整理有的东西会错位，你可能要找一会儿。”

“是是。”

仙道摆了摆手，似乎在说“随我处理”。我挑了下眉，把面包扔在一边，钓鱼道具都统一摆在夹层里，衣服被我放在了最里面，止疼喷雾斜插在背包的角落里，空出来许多空间。

干完收工，我满意地拍了拍手，重新穿上袜子和运动鞋。

“要走了吗？”仙道抬头问我。现在我站着他坐着，他只能抬头看我。

这个角度也很新奇，可以完完全全地看到仙道彰的眼睛。他瞳色有一点浅，在阳光下偏折出浅色的温柔的光，配上纤长的眉毛，显得多情又动人。

光看眼睛，绝对会认为这家伙是个美女吧。

我对着仙道彰的眼睛发了会儿呆，回过神的时候他眼里又多了点笑意。

我很少看人看得出神，有点丢人，脸上也微微发烫，我维持住正常的音量，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对仙道说：“嗯，我走了。”

“下次见。”

仙道挥挥手，好像很笃定下面我们还会在遇见一样。明明今天只是一场意外的偶遇，但好像下次的见面真的因为他的话变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我学着仙道的口吻，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下次见。”

不用挽留，也不用不舍，潇潇洒洒地就走了。

随便在街上的小店吃了份烤牛肉定食，我慢悠悠地在街道上晃着，这边的路我已经了如指掌，闭着眼都能再晃两圈。

要回家吗？

我踢走脚下的石子，早上走之前我给千代女士留了便条，告诉她我在附近转转，不用等我吃午饭。难得放假结果我们还是各干各的，我好像确实有点任性，但想想千代女士都快一周没有吃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