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敏
许槐一直加班到晚上10点,从办公室出来后像脱了水的八爪鱼,走哪儿扶哪儿。
忽然想起,在温楠家住的时间不短,这几天也要搬出去了。
晚上睡觉时许槐和温楠提了一下,温楠不舍,但在许槐的坚持下也只好同意。
原来的房子在宁安路,抢劫那事儿发生之后,许槐对那周围都有了点心理阴影。加上房东太太也对她表示理解,把押金都退还给了许槐,于是重新找房子这事儿就提上了日程。
许槐工资不高,对房子的要求只有治安好,离她工作的杂志社近外加房租便宜这几个硬性要求,其他的她不是很在意。
可惜几番比较下来,能入围的居然寥寥无几,许槐只好和温楠坦白要再住几天,房费水电平摊。
温楠倒是高兴,每天等许槐下班就拉着她轧马路看电影聊八卦,时间仿佛回到了高中。
“许槐姐?”小黄敲了敲门,探出个脑袋往里瞅。
许槐从堆成山的稿件中艰难抬起头:“怎么了?”
小黄舒了一口气,推门进来:“主编让你去找他一趟。”
察觉出小黄面色沉重,许槐皱了皱眉:“怎么这幅表情?”
小黄:“别说了,这次咱们杂志社销量不知道比月光低了多少,主编发好大的脾气,把我们全都骂了一通。”
许槐有些吃惊,张主编脾气一向出了名的好,平时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把火发到他们身上。
“行,我知道了。”
许槐在门口敲了三下。
“进。”
张文恺坐在皮革材质的沙发上,室内昏暗,有淡淡的烟味。长久的案头工作让他看起来文质彬彬,病恹瘦弱。
“许编,你那边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张文恺把手边的一张传真递给许槐。
是A城9月份的杂志销量排名。第一是月光,许槐所在的京华排在了11,孤零零的,孱弱的油墨让那两个字模糊不清。
许槐负责社会新闻稿件的审理,也知道最近几年纸质刊物不景气,新媒体行业大力发展,好几家杂志社都被迫永久停更了。月光这几年偏向娱乐板块,流量比A市其他杂志社高出不少。
许槐沉默。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开口和张文凯说,尝试让京华和自媒体联合布局,或许能缩短信息壁垒。
于是张文凯说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总之就是让许槐去各个新闻爆发点单位多联络联络,交流感情。
又是一天的疲惫。
洗漱完之后,许槐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这是她研究生毕业的第一年,她考的是本校的研究生,导师平时不怎么管她,时间也不算太忙。研二的时候,她到京华实习,去年6月份一毕业,张文凯就直接让她到京华上班,到现在也一年多了。
好快。
大学读的好快,研究生也是。
没什么波折,顺风顺水的。可许槐觉得很累。没有理由的累。就像一个人在白茫茫的雪地里走着,知道哪里安全,也知道自己目的地在哪,可就是,太平淡了。只有雪。
许槐把脸埋进枕头里,有些挫败。
半夜许槐不知道白天吃错了什么东西过敏,起了疹子,痒得难受。
12.45。
温楠应该睡着了。
许槐套了件大衣戴着口罩去药店。
大半夜起来,许槐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走路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你好,给我一盒氯雷他定。”
女店员不厌其烦地问许槐相关症状,眼神却往许槐身后瞟。
许槐耐心回答了几个,察觉到女店员意有他指,直接摘下口罩,细白莹润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有几个细小的红点攀附在上,因为是夜晚,许槐没化妆,美得出尘。
后面的男店员耳根处的红蔓延到了脸上。
许槐保持着礼貌淡淡地说:“这样可以吗?”
女店员尴尬极了,给许槐结了账。
转身时许槐脚步不稳踉跄了一下,眼见要摔到地上,电光火石之间,腰被一只修长有力的臂膀往回一带。
失重伴随着眩晕感,许槐重重摔在男人怀里,男人应是常年健身,并没有因为这一撞而失去重心。
许槐却撞懵了,眉骨硌到男人不知哪一块骨骼,生疼。许槐感到不适,紧紧扶着那只手臂,缓了好一阵儿,她回过神儿来,站起。
那人手掌极有分寸地握拳,并未碰到许槐。
许槐低头瞥见男子另外一只提着篮子的手,那手懒散地勾着竹藤,指节分明好看。篮子最上面放了两盒计生用品。
许槐的声音像从棉被里发出来,软软的:“谢谢。”
那人没出声。
许槐也不在意,甚至没看清男子的脸,道了谢后慢吞吞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