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千秋

雍正五年，九月初五。皇帝发下圣旨，赐三公主封号“胧月”，四公主封号“恪宁”，宫中人议论纷纷，均感叹皇帝对两位公主的喜爱。

大清律法，公主满月而得封号，出降而享食邑。由此可见胧月公主与恪宁公主在紫禁城中的尊荣。

母凭子贵，子凭母贵。两者息息相关，密不可分。敬妃因为得以抚育胧月公主于膝下，在宫中的地位更是稳固，甚至隐隐有了越过端妃的趋势。

九月初九，废妃甄氏离宫，前往京郊佛寺甘露寺清修，为国祈福。

甄嬛离宫前，云霓打发了个小宫女去给她送了一些温补的药材，至于肯不肯收全在她自己。

芙蓉有些不解，“娘娘，她都已经是废妃了，您何必还为了她花费这些心思呢？”

“她与我同是刚生产完的女子，”云霓摇了摇头，“做女子不易，为人母者更是艰辛。我也只帮衬这一回，便权当是为了弘翎和盈盈积德了。”

芩竹很赞同云霓，笑吟吟地：“主子心善，必定福泽万年。想必甄庶人也会对娘娘心怀感激的。”

甄嬛会不会心怀感激，云霓并不知道。她只希望以后甄嬛不会碍了她的路、挡了她儿子的荣耀与前程。

*

十月份，秋末冬初。紫禁城内天干物燥，也惹得后宫人心愈发蠢蠢欲动了起来。

云霓刚出了小月，许久不曾外出走动，又恰巧赫舍里老夫人得了《太古传宗》这一曲谱，托人给在宫中的明嫔送了进来。

她便一时兴起，带着芩竹跟芰荷，还吩咐着一定要拿上她的琵琶，主仆三人就这么往承乾宫去了。

甫一见到云书，云霓便挽住了姐姐的胳膊，“郭罗玛嬷给我送了《太古传宗》来，我想着姐姐的琵琶才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呢，不如咱们去千秋亭逛逛？”

“我还吩咐芰荷带了琵琶呢。”云霓狡黠一笑，云书颇显无奈：“你就把弘翎与恪宁独自留在景阳宫了？”

云霓不以为然的拉着云书，景阳宫里头乳母婆子一大堆，又有宫女太监无数，宫道上自有侍卫巡逻，哪还需要她操心。

千秋亭居御花园西北处，往北是钦安殿，再往北则是神武门。其中还有一小门，唤颐贞门。

被云霓拉着，云书只得妥协，不过她看起来有些疑惑：“怎么去千秋亭，而不是去万春亭？好端端的，跑去西六宫做什么，你也不嫌远。”

景阳宫与万春亭只差了一个钟粹宫的距离，倒是离隶属于西六宫的千秋亭有好一段距离。

云霓动作不停，却是嘴角笑意勾起，“自然是放长线，钓大鱼了。汉人不是有句俗语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么？”

马上便能分辨出谁是心怀鬼胎了。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惹来云书频频侧目：“芩竹和荠荷都被你带了出来，留下芙蓉那小丫头，真的能看好阿哥与公主吗？”

芙蓉性子活泼跳脱，嘴上更是直来直往。

哪怕留下的是谨慎妥帖的芩竹或者稳重小心的荠荷，这二者其中的任何一人，云书都不会如此不安。

千秋亭后头是一片竹林，哪怕是如今时节也仍旧郁郁葱葱，一茬接一茬的。放眼望去，可谓生机勃勃。

云霓屏退了下人，芩竹、荠荷与彤漪三人都按令守在千秋亭门口。云书坐在石墩上，抱着琵琶试了试音。

这曲谱分为上下两册，以琵琶伴奏，再择一人清唱。不过姐妹两个，却只是欣赏乐曲，并不打算做那伶人之艺。

云书垂首，眼带笑意。左手按弦，右手纤指弹奏。音调悠扬婉转，晓情动听。

前半段为潇湘八景，后半段则是十面埋伏。两者相糅，柔中带刚，倒是自有一番风趣。

“景妙，曲妙，人更妙。”

能出入宫禁，腰间别箫，且一身宗室常服。云霓一眼就瞧出了他是何人——果郡王。

云书自然发觉不妥，两位后宫高妃与一朝王爷私下相见，虽是巧合，但若是被发现，也是会落人口实的。

“王爷安好。”云书颔首，云霓也跟着问安。果郡王爽朗一笑：“见过荣妃娘娘，”而后看向云霓，抬手作揖，“想必这位就是明嫔罢。”

果郡王风流不羁，长相又儒雅俊秀，这才引得京中女子竞相爱慕。他望着云书，口中话语隐有轻佻之意：“这《太古传宗》只闻伴奏，未听清唱。着实是美中不足，素来听闻法喀大人膝下两位格格俱是……”

见果郡王一脸轻佻，又总看向云书。云霓皱了皱眉，打断了他的话。微微嘲讽：“王爷好雅兴，独自一人游逛宫禁却不见随行小厮，若传出去，恐会败坏王爷声誉。”

皇宫内廷是何地？纵使果郡王得了太后允准，可以时常入宫陪伴。但也不能就这么大咧咧地与两位宫妃同处一地。

真是荒谬。

果郡王微微一笑：“小王入宫来给太后请安，出来不过就随便走走，便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