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入深渊
人影,不知不觉间又泪流满面。
侍女在一旁劝到:“公主,您对顾公子已算仁至义尽了。”
“是吗?”公主凄然一笑,“可本宫终究姓陈啊!”他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此生再无可能了。
彼时,她不过十二岁,还是个只知顽劣胡闹的小丫头,尚不懂何谓爱慕。
那一年,她跟随父皇去顾府参加顾老夫人的寿宴。
自小被送去乡下别院的顾家二公子头一遭在人前亮相,十六岁的少年天人之姿已隐约可见,闲淡从容坐在大厅中央,十指轻拨琴弦,博得满堂喝彩。
父皇将她拉到身边笑问:华儿可喜欢顾家二公子。
便冲那张脸,她也说不出违心话,点点头说喜欢。
父皇哈哈一笑,道:待你及笄,他便是你的夫婿了。
夫婿究竟意味着什么她还不懂,只听进去两个字:“你的”。
自那后,她常去顾府,只为见她的未来夫婿,那个美得不似真人的少年。
他坐在书案前读书练字,她趴在窗台上远远看他。
他坐在亭子里与远游或长安对弈,她坐在树下远远看他。
有次远游教他练剑,他笨拙的姿势害她笑得差点岔气,回宫后讲给父皇听。
父皇教她:喜欢的人要紧紧抓住,最好把心也抓牢了,否则会被别家千金抢走。
于是她不再远远看着,开始胡搅蛮缠,他也不气恼,只问她为何如此清闲,难道公主无需学礼、艺、德吗?
父皇从不要求她学那些,只一味宠溺,还说女子只需学会察言观色以及取悦夫君即可。
但她不敢如实说,生怕才情斐然的他嫌弃她无才无德。
自那后她开始发愤图强,决心要让自己成为长卿哥哥那般博才多艺之人,如此才配得上他。
可他的容貌实在太完美了,什么也不用做,只需端坐一方,便能俘获无数千金小姐的芳心。
在他面前,她总会自惭形秽,忘记自己公主的身份,也从不敢以“本宫”自称,那个象征尊贵身份的自称在他面前仿佛不堪一提。
她不懂国家大事,不懂父皇对她寄予的“厚望”,亦不懂长卿哥哥为何总以各种借口避着她,只知他是自己未来的夫婿,他们理该两情相悦。
就像惠阳皇姐与长风哥哥那般,他们青梅竹马,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多好。
一道赐婚圣旨,让她满怀期待,可七年的等候,又把她的期望慢慢磨光。
而如今,十年爱慕,七年相思,一颗心再也找不到着落。
她和惠阳皇姐一样,都是父皇的棋子而已,皇姐先她一步走了,这回该轮到她了。
可她多想顾长卿能问上一句:我走了,你怎么办?
起码能证明,他对她还有那么一点点情分。
“公主啊,您该怎么办啊?”想起惠阳公主的下场,侍女忍不住哭起来,公主不听她劝阻去御书房偷通行令,又执意送顾公子出城,岂非拿自己的命换他人性命吗!
“要不咱们也离开京城吧?”侍女开始唆使公主离家出走,“反正您本就打算跟顾公子走的,行囊都带出来了,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等圣上气消——”
“小柔,”公主倏地一把抱住侍女,也忍不住哭起来,“这世上只有你真心待我,只有你!”
小柔吓了一跳,忘了担惊受怕,轻拍着公主的背安慰:“公主,公主别难过,男人不是好东西,咱不想他了……不哭不哭,小柔永远陪着您的……”
听到有人骂自家公子不是好东西,扮作车夫的老张冷哼一声,生起恐吓的心思,高声提醒:“公主,您该回宫了。”
小柔正有气没处撒,黑下脸,“你算哪根葱,竟敢管公主去哪!”
“没错,我也不是好东西,反正公子留过话,哪怕绑起来用刀架在脖子上也要将公主押送回宫!”
老张心里默念:‘公子对不住,让你替长安背锅了。’
“你、你、你!”小柔气得半天你不出来,想起公主的安危要紧,挺起胸脯把公主护在身后,“你们这些白眼狼!此时让公主回宫同要她性命有何区别?”
老张一脸阴沉跳下马车,竟当真从腰后摸出一小捆麻绳,在小柔惊恐的目光中一步步逼近。
“公主,您快逃,我来拦住他!”
公主却轻轻推开小柔,上前两步,朝老张笑笑,乖乖伸出手,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
“公主!”
“别怕,”公主转过头对小柔绽放出一抹笑,“长卿哥哥是在救我们。”
老张:……好像一不小心让公主误会了什么?
半山腰一处废弃的瓦窑里,昏迷了两日的顾长卿悠悠转醒,勉强支起上半身扫视周遭一圈,并未看到人影,想要出声,嗓子眼却不知被什么堵着,侧过头咳了一阵,终于咳出几口淤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