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意横生
琵琶清脆明亮的声音渐渐在隋珠眼前勾勒出一副春江潮水的盛景。
明月高悬之下,江岸杨柳垂丝,万里江水连绵,偶尔荡起的涟漪在月光下也闪着浅金色的微光,一波叠一波,拍在停搁在岸边的小船上。
江上画舫络绎不绝,隐约有声声丝竹之声入耳,伴着妙龄女子的轻笑,月色于江心撒下的微光远看成一片素白,叫人看不真切。
毋庸置疑,这琵琶女的技艺称得上一句精湛,这让隋珠欣赏极了,也喜爱极了。
伴着悦耳的曲子,将身体舒展到一个最闲适的姿态,隋珠拄着脑袋,渐渐沉了进去。
一曲罢,琵琶的脆响声彻底消失不见,隋珠也回了神。
她一改闲适的姿态,再次端坐起来道:“如此天籁,当真是绕梁三日……”
“女郎如何称呼?”
隋珠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眼中的亮光几乎无法让人忽视。
见自己的琵琶技艺受到了恩客的赞赏,琵琶女面上也扬起了笑,语气轻快道:“我姓林,叫风致,女郎称我风致便可。”
林风致一如既往地大方爽朗,与之前在大堂里时的谨小慎微,竭力忍耐不同,像是被人揭开了面纱。
大约这才是她的本性。
不过隋珠也理解,靠这一行讨生活的人来说,最不能得罪的,便是那些整日听曲的客人。
紫都中也不乏林家祖孙这样在各处弹奏琵琶讨生活的乐人,尤其是各大酒肆茶楼,邸店客舍,文人雅客聚集的地方,便是自由乐人最常献曲的地方。
弹得好了,时常能得到客人的赏钱,店家为了自己生意的兴隆,也不会阻拦这些乐人进门,总归是能为自家生意招揽客人,添砖加瓦的存在,店家自不会傻到去赶人,相反,还要欢欢喜喜地将人留下。
但如林风致这般长相姣好的琵琶女郎,整日混迹在这些人多眼杂的地方,难免会受些困扰。
如今日陈家郎君这般的货色,她以往不是没遇到过,但都化险为夷了,今日算是最为凶险的一次了。
但好在她遇见了贵人相助。
“林下风致,娴雅端方,倒是个好名字……”
隋珠赞了一声,与其交谈了几句,眼睛还是不受控制地往林风致怀中的琵琶上瞥去。
“是这样,我也算粗略学过几年琵琶,但因为行得仓促,已数月未曾碰过,风致可否让我也过一过瘾?”
心里踌躇了半晌,隋珠还是没有抑制住内心的渴望,向对方提出了这个请求。
说完后,隋珠腼腆地笑笑,眼神却是一眨不眨地落在那把琵琶上,眼中的热切都要化作实质。
林风致噗地一下笑了出来,笑完后察觉到自己放纵了性子,连忙敛住神色,丝毫不拖泥带水地将琵琶递给了隋珠道:“女郎哪里的话,尽管奏去!”
“多谢。”
小心翼翼地接过琵琶,久违的熟悉感自手上传来,隋珠有种恍如昨日的错觉。
在川阳王府,在那处名叫蒹葭的小院中,隋珠半数时间都是怀抱着琵琶,一遍一遍地弹奏,以此来让自己无趣寂寥的生活变得鲜活些。
触上弦丝的那一刻,仿佛昨日归来,那停滞了数月的生涩感通通消失不见,青葱素手转轴拨弦,轻拢慢捻,一曲《浔阳夜月》再次倾泻而出,技艺更甚前者……
林风致听着琵琶清丽脆响,讶然不已,眼中同样多了几缕赞赏与惺惺相惜。
以乐会友,是乐人的偏好,也是乐人抒发情意的开口。
女郎端坐在软榻上,横抱着琵琶,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碎光下,眉眼柔如玉,一身衣裙锦绣,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林风致听得看得有些痴了,就连曲声已停都未曾察觉,还是隋珠一身轻笑这才惊醒了她。
林风致当即便抚起掌来,眸中满是见了珠玉一般的亮光。
“女郎才真真是技艺超群,若说风致是绕梁三日,女郎这一曲怕是要绕梁三十日了!”
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林风致今日算是遇上了知音。
隋珠也没有想到,自己隔了数月未曾碰过琵琶,今日上手竟还能如有神助,流畅一如往昔。
隋珠想好了,到了莱州,无论如何也要给自己买一把琵琶,不能让手生了去。
二人详谈甚欢,隋珠长久没个说话的人,如今好不容易碰上林风致这样的妙人,不由得想多缠一会,直接留了她共用午食。
寒霁虽每日都与她在一起,但终究是个话不多的人,且寒霁总归是个外男,隋珠自然不能将其划作和元娘阿葵亦或者林风致一类。
也是她性子本就恬静,不是个爱动爱说得女郎,如若不然早就受不住这份清静了。
让楼里伙计告知了林家祖父一声,两个女孩便欢欢喜喜地用起了午食,从天南海北聊到家长里短。
经过这番畅谈,隋珠才知林风致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