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

微生澈回房后，将糕点盒打开，发现其中还有一份被牛皮纸包裹的方状物。

他猜到这当是他的那本记事簿，但打开后，却发现其中还裹着一个小药瓶。

药瓶外缠着一张纸条，望着纸上的娟秀字迹他勾了勾唇角。

原是用来治疗失忆症的药丸。

他将药瓶置于手心，宝贝似的好生瞧着，眸中染上一丝柔情。

纸条被他整齐叠好，放进手旁的册页中夹好，随即提笔在册页的崭新一页中写上——

康武九年，腊月二十七

她知晓我失忆症的陈疾之后，送来一瓶用于疗养的药丸。

她关心我，我很喜欢。

如今他文笔已进步许多，字迹好看之外，也不再有错字。

他嘴角蓄着笑，将册页合上，规整放进木匣之中，又将那本被牛皮纸包裹得完好的记事簿取来，翻过，偶然发现中间页数的纸张上，竟留存了一处干涸泪痕。

黄旧的纸页因被浸湿过，现下瞧着还十分扎眼。

微生澈用指腹拭过那处，感受到上面轻微的凹凸触感，低低笑出了声。

竟叫她看哭了？

果真还是像小时候那般，泪腺丰盈，易被触动。

这本旧的记事簿，是他故意将它包成与账本的外皮模样相同，这样便能混在一起，佯装失手将它混进账目中一起送给她，让她瞧见。

因自那日他失控之后，宋祁鸢便总是躲着他，他无法，又不敢再强行求和，怕会适得其反，便只能借此以退为进。

既然不能强攻，那便智取。

只有向她卖惨。

宋祁鸢心善，这样得以触动她对他的怜悯。

他深知如此实在卑鄙，可如此便能换得她的一瞬怜悯与心软，又未尝不可。

幸而，效果显而易见的很好。

竟令宋祁鸢主动来与他道谢，该是动容。

于是关系破冰，他能够顺其自然地继续陪在她身边。

他随意翻动书册，翻至稍后处，记载着他初见她时的种种。

微生澈处理得很好，只将想要给她看的留下，至于其它，她现在不便知晓，他便先行撕去另存。

只是不知她有没有看到此处，他特意留存的两人儿时际遇与相处往事，以及他之后无声离开的原因，本想着这样能够勾起她儿时的记忆。

但方才见过，她未有提起过半分往事，不知是还未想起，还是未有看到此处。

他将书册合上，安整放回木匣中，同那本崭新的记事簿锁在一起。

糕点应当是今日新鲜取来的，香甜气味融进茶香之间。

他咬下一口，甜腻味道溢满唇齿。

他不喜甜食，但她送来的，尝起来却是可口。

月光倾洒而下，在府中千百灯笼烛火的映照中，却显得几分冷清。

微生澈的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动，在空旷的屋中却清晰可闻。

他想，新春将至，一切的一切，都该有个尽头了。

——

入夜，微生澈又做了那个梦。

梦中电闪雷鸣，黑夜之中只有他一人在泥泞路上徘徊。

家早已被那些所谓亲戚占走，他们衣食富贵，却不肯给他施舍半分，迫使他在外无根流浪。

“臭乞丐，离我们府上远些！这马上就要步入新岁了，可别染了晦气给我！”

他已经饿了很多天，四处寻觅未得一点，只能在些大户府邸前游荡讨些剩饭剩菜，却无非都是被侍卫下人打骂着赶走。

浑浑噩噩之间，他实在乏累得极，瞧见墙角有处稻草堆，便挤了进去。

稻草上有雨蓑遮盖，能够避风，他瘦削身躯缩成一团，以此取暖。

“哪里来的小贼！竟敢动我家的稻草的主意！”

第二日，微生澈被凶厉喊声惊醒，迷糊间盖在身上的雨蓑被用力抢走，日光刺眼，蓦地闯进，令他难以适应，只能抬手用手臂遮掩。

来人却觉他自认理亏，被人抓个现行，因此觉丢脸才这般遮遮掩掩，便强硬上前将他的手臂拽下，揪着他的领子将他拎起抛在地上。

声音雄浑高声骂道：“嗯？还是个小乞丐！有手有脚不去讨饭，竟敢来偷老子稻草！”

“大家都来瞧一瞧啊，都来看看这个不知廉耻的臭乞丐，手脚不干净，在我家里偷偷摸摸！”那人嘴上越说越离谱，全然不顾微生澈躺在地上，缩着身子不停颤抖，高昂的嗓音将一众行人吸引围观而来。

见行人都围了上来，那人似是更有了底气，便上前指着那堆稻草，随意抓了一捧抛在微生澈身上，骂道：“你在地上装什么死！你看你将老子的稻草弄得又脏又臭！你怎样赔我！啊！说话！别装哑巴！”

微生澈先前胳膊受伤仍未好，现下只有一个胳膊能够活动，方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