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那天，他们两个人突然决定去灯会。

人群中，李尔山和邝立冬手拉着手，小心翼翼地移动。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来，他们不说话，用捏着的手指和眼神交流。

其实没什么可看的，两个人都意兴阑珊地随波逐流。元宵刚过，灯会依然人声鼎沸，一不小心在某个花灯前，他们俩便被人群冲散了。

李尔山被人挤到人潮前进的方向，他用力钻到人群稀疏的地方，背转过身不再前行，在黯淡的光影之中找寻邝立冬，而邝立冬也很快从人缝中挤了过来，伸手去抓他的手。

李尔山还没来得及扣紧她冰凉的手指，前行的队伍便把他裹挟而行。

李尔山转身背对着人流，努力去看邝立冬的位置。

邝立冬一开始只是在离他三五米远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隔着口罩，李尔山也看出她脸上是阴郁的。

他在等邝立冬追上去，但很快意识到邝立冬似乎是在等他逆流而上。

李尔山没有像邝立冬想象的那样马上向她走过去——其实邝立冬知道也许她不该这么想，他们的默契是在公共场合，李尔山要尽量保持低调——可是就在那个时候，邝立冬突然很恨这种默契。

邝立冬清楚，这样的光线下李尔山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很小，于是她突然任性的逆着人群走了三五米。

隔着人群，邝立冬不确定李尔山是否能看到她，但是她一直能看到他在人群中的身影。

她在等，等他会不会穿过人群过来。

李尔山其实一直能看见邝立冬在人群中的小小身影。他清楚地看到她在故意逆着人群远离他。一种他一直尽力埋藏的烦躁悄无声息地滋生。

犹豫了一分钟，李尔山开始慢吞吞地走过来找她。

可就在这时，邝立冬心里突然就闪过一个念头——是时候离开了。

这个念头产生得很可怕，但却迅速蔓延在邝立冬的整个脑海。

她盯着他走过来的身影，脚步不自觉地被这个念头裹挟着继续走远。

李尔山走到邝立冬刚才的位置后，明显生气了。

在黑暗中，邝立冬看着他皱着眉头转身向前走去，心里不知是茫然，还是坦然。

可是脑海中那个声音继续在跟她说着，是时候离开了。

看着李尔山走远，在嘈杂的人群中，邝立冬突然感到了一种平静，也许这确实是离开的一种征兆——

他没有牵牢她的手，是一个征兆。

匆匆赶回家里，打开门，家里一片漆黑。

李尔山心里觉得既累，又烦。

片刻后他还是又站在了邝立冬的门前，深呼吸了一口气，打开了她的门。

卧室里亮着灯，她果然在这里。

他们两个人都清楚，她其实无处可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李尔山伸手去抱邝立冬。

她还是马上就钻到他被窝里，把头埋在胸口搂着他。

李尔山感到一阵轻松和欣慰，可能也带着一丝庆幸，她始终还是秉持着一贯的懂事和温柔。

邝立冬做早饭时，李尔山还问她需不需要帮忙，他记得她抿了抿嘴摇了摇头，只让他帮忙把掉下来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去。

李尔山捏住邝立冬发尾的时候，还亲了她一下。

她像触电一样颤动了一下，他笑她怎么总是这么胆小。

像往常一样，邝立冬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去午睡。

李尔山像宠物一样贴着她进了卧室，在床上讨好式地暗示她。

邝立冬说她不舒服，于是他只是从背后抱着她睡着了。

到了晚上八点多，在李尔山游戏的间隔，邝立冬突然走到他电脑跟前，把一个信封递给了他。

李尔山不知所措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他买给她的戒指，和一张卡片。

他一下子感觉到整个人紧绷了起来，捏着卡片问邝立冬：“你什么意思？”

邝立冬看起来很平静：“我没法当面和你说，你看卡片吧。”说完她往外走。

“你去哪儿？”

“你先看吧，我要回家。”

添：

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说，但落笔时却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不愿意看到你的疲惫、无奈，也不愿意让自己一直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你说的爱，我感觉不到了，感觉不到的，也许就不存在。

现在我们总要有一个人踏出这一步，不要纠缠，不要互相怨恨，不要藕断丝连地重复。

就到此为止吧。

你还记得吧，我一开始就跟你讲过的，这是注定的结局。

还是要谢谢你，我会永远记得最初你眼里的星星。

邝立冬

读完卡片，李尔山感到十分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