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接下来的日子，邝立冬就像睡在豌豆床垫上的公主，或是被热水灼伤一样，外表无恙，内里神经跳动着疼痛。

其实，她始终是无法完全掩饰心情的人，平静的行为举止中，只要真的用心，便能看到她的别扭和暗怒。

可是，假装也好，真的愚笨也罢，李尔山始终是无法看穿她拙劣伪装的人。

房间里的大象，谁都没有指出来。

谁也没有资格、没有底气撕开彼此的假面。

因为一旦撕破脸，这美好的泡影就如露如电化为灰烬。

不过她总是有绝处逢生的勇气和力量。

想到几天后就是自己的生日，邝立冬戳了戳李尔山：“今年我生日你一定在家了吧？”

李尔山正在进入睡眠，听到邝立冬的话后突然又清醒了：“对哦！”

他掀起邝立冬的被角，钻到她的卷饼被窝里去搂她：“今年你生日我可以陪你过了。”

“你想要什么？”

“我买好啦，在柜子里，明天提前给你看好了。”

“嗯嗯。”

李尔山买戒指事件发生后，遇到这种情侣节日、生日纪念日，他总是一个手段解决问题——打钱。

对于这种行为，邝立冬其实心里觉得十分为难。

这些东西讲的是一个心意，钱虽然也算是心意的一种，但既不是她需要的，也不是她想要的。

不收的话，又让李尔山觉得自己是不是不开心、不满意，又要扯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邝立冬后面还是想到了摘掉“五万蚊”这个帽子的办法——

每次到了这些日子，她都自己选一样自己喜欢的东西，然后让李尔山付钱。

皆大欢喜……吧。

邝立冬第一次给自己选礼物时还有些不甘和无奈，李尔山还在前期选品阶段提供了意见和建议。

慢慢地，邝立冬便能熟练地自行购买了，有时候柜姐问“送人吗，需不需要包装”时，还笑眯眯地挑选花纸，而李尔山也逐渐地只参与最终的报销环节。

所以任何事，任何心情都可以熟能生巧。

比如伤心和痛苦。

生日当天，下午四点多，邝立冬在卧室里嚎啕大哭。

往常，她或是藏在厕所里，或是蒙在被子里，尽量不发出声音。

今天，邝立冬知道李尔山在书房里戴着耳机在打游戏。

她一边想着他听不到最好，她不想再看到他那种无辜的神情，一边又想今天她不想再掩饰什么了，什么也盖不住她在恋爱中的一败涂地。

总之，她哭得像是要把心脏呕了出来，眼泪杂糅着几年来的辛酸和委屈，在空气中粉碎成无人问津的泡影。

是啊，呜咽声中她想起往日那些被她故意忽略、刻意忘记的种种桩桩。

李尔山假装醉酒时说的那句话。

郑重其事说的，却从未实现的一起去旅游。

成百上千条，发出去石沉大海大半天的信息。

一个人倒在地板上，一个人生病住院。

手臂上的两个疤痕。

营业、绯闻、打来的电话。

从未有过的解释。

常有的拙劣的顾左右而言他。

很多事情在脑海里纠缠、盘旋，邝立冬越想越难过，源源不断的辛酸化作眼泪不停地倾泻而出。

大概一个小时，李尔山在一局游戏结束的间隔，感知到了家里的异样。

他终于摘下了耳机，走到客厅以后，迟疑着打开了卧室的门。

“阿宝，你怎么了？”李尔山迟疑地抚了抚邝立冬颤抖的背。

听到这句话，邝立冬锤了锤枕头：“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

她的声音很嘶哑，李尔山吓得不敢大声说话：“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我不好！我不好！”

邝立冬暴躁地翻过身来，看到李尔山那个熟悉的无辜神情感到一种无力、无能的愤怒和伤心：“我今天过生日啊李尔山，现在这样哪里好了！”

李尔山只是不停地抚着她手臂：“我……我中午不是祝你生日快乐了么？”

邝立冬以自尊支持的理智全然破碎，甩开李尔山的手，像发疯了一样在床上蹬脚：“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天是不是到中午才想起这件事的？”

李尔山手扶着额头：“那不是想起来了吗？我前几天不也一直在跟你讲，你要过生日了，我这不算忘记吧？”

不算忘记？

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邝立冬无言以对。

李尔山抿着嘴：“别伤心了，好不好？”

看着他的神情，邝立冬问：“你觉得你错了吗？”

迟疑了片刻，李尔山说：“我真不知道我哪里错了。”

这算是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