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能辨雌雄

李图南学他，也重重地哼一声，“要是宋御史觉得还不行，那敢情好啊，就和这次科举改制一同进行，办个女学，让女子也能科举做官，到时候女官站一堆，男官站一堆，这样总行了吧？”

宋孟贡拍桌，“荒谬！荒谬！荒谬绝伦！男子有男子该做的事，女子有女子该做的事！男主外，女主内，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若按你这样说，便是……便是要让天下大乱啊！”

宋孟贡一张老脸已涨得通红，指着李图南的手也在颤抖，“女子就该安室于内宅，女子无才便是德！李图南，你已是……”

“放你爹的狗屁！”

李图南也拍桌而起，“若是无才便是德，那天下读书赴科考的男子岂不是都疯了不成？今日还在这金明堂说什么科举呢？陛下挑些无才但‘有德’的人来当官，不就行了吗？宋御史，你自己也是从你家老夫人的肚子里爬出来，怎么？现在接下来是不是又要和我贬低女子一番？”

宋孟贡还被李图南的一句“狗屁”怔在原地，“你……你，李图南，你猖狂！你荒谬！”

李图南这时倒不激动了，心平气和地道：“我猖狂？我这是有底气，我这底气是在英明的陛下英明地指导下，一城一池打出来的。我李图南忠于陛下，清清白白的，在陛下面前，心里的话，没什么不可说的。”

对……对，还有陛下，宋孟贡转头看向陛下，萧鼎正坐得悠闲，眼见战火往他这边烧了，慢慢坐直了身体。

“陛下！陛下要替老臣做主啊，李图南一顿诡辩，言辞之间还辱及老臣的父母，实在是过分至极啊陛下。”

宋孟贡激动得老脸通红，一把鼻涕一把泪，相较之下，跪在他旁边的李图南便体面多了。李图南不卑不亢地道：“臣刚才言语确有不当之处，还请陛下降罪。”

“臣只是觉得，新朝初立，正是急需人才之时，便如同军机半刻也耽误不得，倘若只因柳弦惊未生成个男子，便弃了这颗明珠，这实在是一件憾事。”李图南说完，又朝向宋御史，言语真诚，“图南刚才确实情绪激动，言辞激烈了些，在这里给宋御史赔罪了。”

宋孟贡更气了，每次都是这样，骂也骂得狠，道歉也道得快。

萧鼎起身，拍了拍手掌莫须有的灰，左右手同时将宋孟贡和李图南扶了起来，打圆场道：“两位都是我大雍的肱骨之臣，今日金明堂一辩，朕也看在眼里。两位心里都盼着雍朝好，只不过方式不同罢了。”

“互相之间交流完看法后，咱们还是得回到科举一事以及具体措施如何执行下去。”

萧鼎转身看向陆程二相，“两位相公已吃了我金明堂三四盏茶了，又听了李将军与宋御史一番雄辩，两位相公也得说些什么吧。”

“那老臣便先斗胆直言了。”

“陆相请说。”

陆明甫放下手中的茶杯，开口说道：“明日正是上元佳节，老臣以为，明日可以先将重开科举这一喜事以及这一份科举改制令颁布下去，看看百姓与朝中的官员是如何反应，以及是否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宋御史的考虑也不无道理……”

宋孟贡听见陆相这么说，微微挺直了胸膛，等着陆相的下文，“但此改令出于柳弦惊之手，是最熟悉改制应从何处入手以及怎样下手。”

这下轮到李图南昂首挺胸了。

“改令涉及到地方办学、科举拟题等事，也需要礼部、国子监等公廨的配合。老臣以为，可令其暂居国子监祭酒兼礼部郎中，待改令确切实施后，朝中势必要派官员下巡地方办学以及乡试诸事，柳弦惊任华林书院山长多年，想必巡学一事于其而言非为难事，待乡试毕后，改制一令确实可行，再正式任命，亦可堵了天下悠悠众口。”

萧鼎沉默良久，转向程立明，“程相以为如何？”

“臣赞同陆相所言。”

“那……便如此吧。”

·

金明堂上的人争辩时，柳弦惊正与李慈姑在新居分案而食，叫的周记的索唤。

黑漆案几上摆着丁子香淋脍、炖羊尾、水晶龙凤糕和玉井饭，自上回沈微之带她们去周记用过一顿饭后，柳弦惊和李慈姑便对他家的手艺念念不忘。

这是搬入新居后的第一顿饭，自然是要吃好一些，两人一大早便定好了周记的索唤。

说是周记，但其实周记的饭馆门匾上并不是“周记”，而是“采石”二字，平陵百姓之所以唤其为周记，是因为饭馆真正的主子是平陵第二富，第一富自然是禁中那位。

周家经商涉猎甚广，吃穿玩乐住用行都有涉及。

那日在周记吃饭时，她从沈微之那里听得，如今周家实际的当家人是周家的大小姐，沈微之作为户部侍郎，与她打过几次交道，说其眼神毒辣、嗅觉敏感、行事作风相当干脆利落。

柳弦惊舀起一口玉井饭，不再去想周记当家人是个什么模样，一边吃一边打开早上沈微之遣人送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