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鱼龙舞（上）

陆蝉？”

萧潮生唤了两声，那深蓝袍少年仍呆坐着，一丝反应都没有，他又看向旁边的人，“他这又是被什么魔怔住了？”

“还能是什么？在脑中画画呗。”程讷敏边刻边说道。

萧潮生咂咂嘴，陆蝉本就是个闷葫芦，小时候惹急了还能说几句，越长大却越闷起来，这还暂且不提，自从有了作画这个爱好，更是常常闭在府里画画，他都怀疑这个人要画傻了。

他撩起衣袍打算上手戏弄他一番时，却被人喊住，“阿生，快来看！那娘子要射覆了。”

萧潮生立马放弃戏弄“木头人”，双臂展开直接扑到窗边人的背上，脑袋往里一挤，探出窗外。

这才一转身的功夫，沈微之怀里已抱着各种小玩意儿，那娘子拉开弓，一剪射出，由于彩棚遮挡住视线，他看不到到底投中了何物，但凭着周围人的叫好声，料想结果是不错的，不过……

“这姿势倒像是练过的。”

旁边站着的乔不识说出他心里的想法。

那两个女郎靠在一起说了些什么后，便把手中的玩意儿散给周围的小孩，只留了一盏花灯，突然，沈微之朝他们看来，其中那个穿竹青色袍的女郎也跟着看来。窗边的几人下意识地站直，萧潮生只愣了一下，随即朝他们大大地挥手。

沈微之向他们点头致意。

“那穿杏色袍的郎君名萧渡生，是先帝与太后的遗腹子。”沈微之一边引着柳弦惊和李慈姑往水龙楼对面的茶馆走去，一边解释道，柳弦惊微讶，“还未束冠，倒是挺小。”

茶馆的牌匾上书写着“笙家”二字，沈微之见她看，岔开话解释了一句，“这茶楼与萧潮生他们所待的楼统一为水龙楼，他们那楼一般用于吃饭，这边用来品茗。”

一进茶馆，便有一个作小厮打扮的人引着往楼上走，说书人拍着惊堂木在台上神色飞扬地讲着，台下人皆聚精会神地听着，只有小二在其中走动。楼上倒安静些许，幕纱隔间之中传来阵阵琵琶弄弦之声和模糊不清的说话声。

“大人点的茶与点心已一律备齐。”小厮推开门，站在一旁恭敬地说道。

沈微之抬手扬了一下，“下去吧。”

小厮垂首应是，伸手带上门。

他们这一间茶阁恰与萧潮生的雅间相对，除了萧潮生外，其他人又向沈微之简单地行了礼。

三人刚坐好，外面的鼓声、丝竹管弦声与歌声越来越近，欢呼声也逐渐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谁的嗓子这么响亮，在如此喧嚣的环境里，竟也能将一句“花车来了”送进柳弦惊的耳朵里。

花车被做成一只凤凰振翅的形状，足足有三层之高，各式花灯挂满了车身，一层凤头处有一女子敲着一只约20寸的红皮大鼓，鼓点急促，后面坐着二十个相同服饰的乐工。

一时间，悠长古琴音、玉珠走盘的琵琶声、空灵的尺八声、飘渺萧声与柔情的二胡声配合着鼓声齐齐入耳来。二层约十几个身着纱罗彩衣的舞女踏着歌声轻移莲步、慢摆腰肢，停顿时若姣花照水，行动间似弱柳扶风。

“陆蝉，讷敏！你们也快来看看！”

明澄招呼着室内的两人，陆蝉看了一眼旁边还在雕木的程讷敏，搁下手中的茶盏，缓缓站起身，程讷敏嘴上喊着来了来了，身体却是没动。

挎着花篮的萧潮生看不得他俩这慢吞吞的动作，轻啧一声，一个三跨两步将两人拽着拖到窗边，“这上元佳节，你俩好歹也乐一乐是吧。”

他又伸出手指怼上陆蝉的两腮，往上一拉，陆蝉被迫笑了起来，萧潮生乐了，“这才应景嘛。”

陆蝉往后仰，躲开他的双指，萧潮生不依不饶地缠上来，却忽听得窗外鼓声一变，转过头一看，花车已经停在水龙楼挂着的那只号称平陵城内最大最巧的凤尾花灯下。

其他乐器暂歇，只余留萧声骤然转急，却在最高处时戛然而止，乐声暂歇之际，二楼舞女围成一圈，嘹亮清越的唢呐声一出时，舞女们玉手轻挥，数十条红色绸带齐齐飞出，三层一直包裹着的丝绸唰地落下，绸带轻纱飞舞之间，只见一绝色佳人持剑而舞。

身姿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舞剑动作潇洒利落，自带一股豪气风流。

肃杀的琵琶声接替唢呐声上场，厚重鼓声重重落下，其他乐器接连跟上，舞女们的动作也一变，刚劲有力，气势十足，整齐划一，犹如战场上厮杀的军队。

看客莫不都因此景此乐此舞痴了，萧潮生反应过来后，连忙将篮子的用彩纸折的花往下扔去，一边扔一边还用手肘戳着身旁的人，“来啊来啊，你们也来扔啊！”

陆蝉却也愣了，眼前是一幅精妙的仕女图，罥烟眉，含情目，云鬟秀颈；女子倚朱栏而坐，手里握着一只玉色茶杯，坐姿散漫，却更显出风姿绰约。

窗框就好像一幅画框将人框在里面似的，随着纸花与绢纱不时的飞舞，又给画面添上了些动态之美。

他心里默数着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