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样的女子,她们本可以像鸿雁那般,飞过水面苍茫的芦苇荡,翱翔于天际之上。
但世俗的眼光,父母的规劝,丈夫的厉色,子女的索求,自我的怀疑……
就像一条条无形却又有形的镣铐,将她们生生锁死在原地,难以挪动半步,也彻底拖垮了她们本该拥有的自由。
是了,饶是在江湖上名声响当当的惊鸿楼,平日里也会因楼内弟子皆是女子,而遭受些难以入耳的风言风语。
宁云嫣自己就更不用提了。
她之所以能拜入青霄派,大抵也是因为掌门独女这一特殊的身份。倘若她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儿,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兴冲冲地跑去青霄派拜师学艺,怕不是会直接叫守门的弟子给赶回去。
若是卫淑仪不介意的话,她倒是可以教她些简单防身的招式。
至于拜入师门……
宁云嫣的嘴角扯出一抹难看的苦笑,如今的青霄派连掌门都不见了,何谈招收弟子一说呢?
宁云嫣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却听到不远处又一阵琵琶声响起。
乐师这次奏的却不是方才的婉转曲调,而是带了些急促与燥意的浓郁之音。其声跳跃而紧凑,虽是琵琶,却喧扬激烈得好似沙场上的擂擂战鼓,振奋人心。
在众人的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那拥有曼妙之姿的女子就这样踏着激昂的乐音,再度登上了舞剑台。
叶莺莺依旧穿着那一身水粉色的舞裙,抬手舞剑时却比先前少了些许力道。
不常用剑的人大抵是看不出其中的差异,但宁云嫣不同,她可是与手中的剑一同长大的,怎会瞧不出这里面的端倪呢?
令宁云嫣意外的是,身上连剑都没有的姜不辞竟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他淡淡开口,声音里不掺着任何情绪:“她确是大胆。”
“什么?什么大胆?”卫淑仪赶忙追问,“这剑舞和寻常的剑舞也并没有什么区别呀,与叶莺莺大不大胆有何干系?”
被卫淑仪接二连三地追着问来问去,姜不辞终于有些恼了。
他轻瞥卫淑仪一眼,冷冷地丢下了一句:“少说话,好好看着吧。”
“你——”卫淑仪在家中哪受过这般待遇,她心里憋着气,刚要抬手去揪姜不辞的领子,却听舞剑台处传来一阵刺耳的断弦之音。
紧接着,原本安静待在自己坐席上的登船客们纷纷站了起来。
其中一人失控地高呼道:“死、死人啦——”
宁云嫣再度望向舞剑台,只见叶莺莺瘫倒在地,手中的剑滑落到身体两侧,舞裙上正开着一朵愈发盛放的刺眼的血莲。
“天啊!”卫淑仪也跟着惊呼起来,“船舫上竟然也有刺客吗?护卫呢?莺莺姑娘的护卫在哪里?”
祁钰略微慌神,赶忙拽住了宁云嫣的衣袖:“阿姊,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尽快回房休息吧。”
宁云嫣默默看了眼桌上一口未动过的菜,忽而觉得有些心疼。
祁钰心有灵犀地捕捉到了她惋惜的目光,便开口安慰道:“吃食扔在这里确实有些可惜,阿姊不如先行回去,我去差方才送菜过来的人,叫他将这些没动过筷子的菜一律送到阿姊的房间。”
“欸,等等等等——”眼看祁钰就要起身寻人,卫淑仪赶忙拉住了他的衣袖。
祁钰脸上虽挂着淡淡的笑,却暗中使力甩开了卫淑仪的手,弄得卫淑仪一愣,直接顿在了原地。
“不对。”卫淑仪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堪堪缓过神来。
她放弃说服祁钰,而是选择站到了宁云嫣的身后:“云嫣姐姐,你们不会就打算这么走了吧?你们难道都不好奇莺莺姑娘的事吗?”
姜不辞冷哼一声,无意识地朝卫淑仪翻了个白眼:“好奇心害死猫,卫姑娘孤身一人行走在外,还是应当多注意些。”
听了姜不辞夹枪带棒的话,卫淑仪竟也没恼。她伸出自己的手掌,一边掰着指头,一边念念有词地小声嘟囔着什么。
“不错不错,你这句话总算超过二十五个字了,真是大有进步啊,姜公子。”卫淑仪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还抬手拍了拍姜不辞的肩膀,一副“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样子,显然是没把姜不辞方才对她说的话记在心里。
姜不辞挪步躲开,眼底划过一丝厉色,冷冷道:“惊鸿楼的船主死在了自己的船舫上,在场的每个人都会被惊鸿楼弟子当作凶手怀疑。既是如此,不如先行回房休息。毕竟,这夜还长着呢。”
他似是懒得再同卫淑仪继续废话,径直端起了方才自己点的那道菜,准备抬腿走人。
卫淑仪讪讪道:“这就走了?”
却见姜不辞身形一顿,迅速转回身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处忽而传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六扇门办案,所有人立刻停在原地,不得擅离!”